“西元。”白素贞进门就瞪她一眼。这个西元,对着东璜就像是只刺猬。真当东璜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一位不发飙则已,若是恼怒起来,十个白素贞才有一拼之力。
许西元吐吐舌头,把自己的盒饭放到东璜面前。“吃吧吃吧,不用客气。我知道今天的鸡腿香了一点。”
不加一句会死。
东璜不搭腔,她就去逗吴九娘,“九娘九娘,鸡腿香不香?”
吴九娘扯扯嘴角,“没你这个狗腿香。”
白素贞给东璜添茶,把筷子递给她,“今天西元饿的早,所以用饭早,不嫌弃饭菜简陋,就一起用一点。”
东璜说:“你太客气了。”
盒饭是一整只香酥鸡腿切成块整整齐齐铺在白米饭上,边上有半个卤蛋,细碎的红色萝卜酱菜,很少食人间烟火的仙君东璜顿时觉得肚饿,她上一餐饭还是在重庆的那顿火锅。
吃人晚饭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尤其那人是许西元,只是她仍旧会想,把自己的晚饭给她,那她呢?
许西元半点没让她多- cao -心。
白素贞将大饼卷牛肉、生菜和三杯鸡另外分一份装在小碟子里放到东璜面前,把自己的盒饭一分为二,一半给西元,一半自己吃。注意到东璜的眼神,白素贞笑说:“今天她叫多了,一人一半刚刚好。”
东璜捏捏筷子,看一眼自己夹菜吃的吴九娘,看看自己面前分好的小菜,默不作声,埋头吃饭。
眼见许西元要多话,白素贞立刻夹一块三杯鸡塞进她嘴里,眼神仿佛在说:“你闭嘴。”
许西元讨饶地冲她笑一笑。
情投意合,心意相通,一点没有矫揉造作的痕迹,浑然天成的甜腻。坐在两人对过的东璜这样想。瞥一眼对她仍有几分敬畏的吴九娘,大概是看得太多早已免疫,丝毫不为这两人所扰,一口一口吃着饭,偶尔接话说道几句。
所说的事情不外乎今天做了什么,看到哪里好玩,病人怎样,几时放假,有什么有趣的帖子,热门的八卦,平凡的好像三个人,凡人。
她听到白素贞问:“这两天你做什么去了,成天不见人。”
许西元明显地装傻:“随便逛逛。”
吴九娘笑她:“你那么懒,会出去随便逛逛?该不会是在外面有花头吧。”
许西元:“有了我家亲爱的,哪里看得到花头。”
吴九娘:“这可难说,新闻里多是妻子高知又好看,寻得姘头连根毛都没法比的。”
许西元:“哪里的毛?”
吴九娘:“呸,下流。”转头向白素贞告状:“管管你的心肝宝贝。”
许西元:“你看你,小学三年级水平,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我老娘。”
白素贞只是笑。
两个人是一个世界,三个人是另一个世界,四个人却是两个世界。
晚饭后,白素贞继续看诊,吴九娘有事要做,许西元请东璜到会客室,顺手泡一壶生普消食。东璜不提,她也不问,只当是招呼朋友喝茶。
茶过四泡,东璜轻咳一声,“地府剧变,孟婆汤已绝,材料再取几乎无望,你可有别的打算?”语声出奇温和。
几乎无望?孟婆说的好像是完全没有希望,怎么如此听来,竟还是可以得到,但过程艰难似的。许西元略一皱眉,没有深究,平静道:“没有打算。”
轻描淡写一句没有打算,勾起东璜一丝火气。“怎的就没有打算?你不是一心一意想要断绝自己恢复记忆的可能。”
“是啊,可是你看,我们现在很好。生活就是想要的生活,我女朋友叫我太太平平,老老实实。”
“方才吃饭之际,你才说过,那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亲娘,你何须事事听她。”
许西元眨眼一笑:“是女朋友的话才听,要是听亲娘的,现在我早就结婚生娃做妈啦。”
捏起拳头,松开。东璜道:“可要是有一天,你恢复往昔记忆,白素贞失去法力,你后悔不后悔?懊恼不懊恼?内疚不内疚?”
“内疚。但是我女朋友说,她心甘情愿,凡事不可强求。”
东璜简直要骂脏话,凡事不可强求,白蛇妖和许西元现在的日子,不就是强求来的?若是不强求,一个成仙,一个转世,哪里会有现在的风凉话。
压着火气,东璜道:“你女朋友说,你女朋友说,你自己怎么说?”
两手一摊,许西元道:“我别无他法。”
“我有,我已同你说过,有一个对你极好的法子,可是你不信我,不屑用。”
许西元心道:她倒是有自知自明,晓得自己不信她。
“瞧你那小人得志被害妄想的神气。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许西元耸肩。反正也没坏处,神仙无聊呗。
东璜霍然站起身,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许西元慢条斯理,继续泡茶、饮茶。
“强大,总是没有坏处的,是不是?”
话是没错,其实这次东璜再现,许西元那心里头一撮小火苗不是没有窜起过。哪怕有朝一日变成凡人,白素贞心甘情愿,她仍是不愿。但送上门的事情,对白素贞没有柔情的人,都叫她警惕。
“可是我女朋友和青檀都说,现在修行不易,没有灵气。”她朝东璜瘪瘪嘴,就差没说你骗人。
东璜冷笑一声,“那她们可曾提过,现在另有他法?”
“说了,听说是捷径。可是捷径谁敢走啊,万一走火入魔呢?”
一听到她的万一东璜就头疼,“你已足够走火入魔,还怕什么。”
许西元优哉游哉,没有搭腔,这装腔作势的样子叫东璜又是一阵恼火。不得不说,自她修行以来,极少遇到像许西元这样油盐不进的人,无论是好话歹话,都跟听不懂似的。打也打不得,骂她她比你凶,心眼比针眼小,时不时刺你几句,跟她计较坍台,不计较又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