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看起来都有嫌疑。
天知道在看不见和听不见之后都消失之后,他的痛觉能够多敏锐。
偏偏他觉得难受,却连嚎都嚎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连伤口上有小虫子爬来爬去,也不能动一下——因为他是被绑着手脚,吊起来打的。
到底是哪一个想出的吊起来打这样的方式?而且别的地方倒是没有打,打的还是脸。偏偏又没有伤到他什么,但就是痛苦难受屈辱极了。
布云童子是一个养尊处优,未经什么仙事的仙,这回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无助,什么是就叫仙为刀俎,他为鱼肉。
布云童子的目光充满了控诉,按照他以前的- xing -子,是很快就要爆发,然后开始一些很难听的、没有经过脑壳子的话的。
但是这一会,布云童子经历过不为仙知的痛苦之后,似乎成熟了许多,目中还带着一丝畏惧,倒是不敢立马说话了。
“什么被打,这事纯属意外,容后再说,比起这个,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我想请你帮我布一场雨……”吱吱露出一个八颗牙的标准仙女笑,“我们打个商量呗。”
布云童子的心思千转百回,最终说了一个“哦”字。想了想,对吱吱说:“我以前,对你有诸多误解……”
过去的经验告诉吱吱,让布云童子改变自己的脑筋,简直就要比登天还难。没有想到,居然这次被吊打了一回之后,这小仙就懂事了这么多。她一向相信和平的解决之道,难道拳头才是硬道理?
布云童子道:“你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仙,你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残忍。就像在这几日之后,对我做的事情一样。我觉得,你要是真的想要害谁,是不需要掩饰什么的。而且你应该也不会怕别仙看,不会怕别仙听,不会怕别仙说。”
“你……”吱吱被反噎了一口。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布云童子对她说的最好听的话了。虽然一顶锅子扣了上来,但是这口锅扣得还挺舒服的。
布云童子说着,又看向了净灼,“因为会有狐愿意为了你,可以把这些都除掉。”
小童子虽然脑子缺了根筋,这回说的话,却是直直地戳到了狐狸的心窝子里。
净灼在桌子底下牵住了小仙女的小手,桃花似乎会说话的一样。仿佛在说:是的,就是这样呢。
吱吱软了语气,对布云童子道:“那这页先揭过去了。既然是这样,我们可以好好沟通了。我想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布云童子毅然决然道:“这是绝无可能的!你把我吊起来打!”
“好吧,看来这茬还是过不去了——这回真的不是我伤的你。”小仙女看向小含。心中感到有几分知草知面不知心。
本以为是一棵很是温柔的草,没有想到,也是有几分戾气的,彪的时候,连天仙都敢揍。
小含长得矮小,本身就存在感挺低的,坐在不够高的凳子上,又缩手缩脚,更是容易被仙忽视了。此刻见吱吱看了过来,便缩得更紧了。
脚后跟一下一下踢着凳子腿,轻轻地晃来晃去,让吱吱一看,停了。凳子腿在地上轻轻磕了一下,落下。
她是来道歉的,觉得这个仙太讨厌了,总是让吱吱仙子生气,就想要教训她一下。但是现在,吱吱仙子有求于仙,她却得罪了他。本想帮吱吱仙子出气的,现在却耽误事了。
若是为吱吱仙子惹了麻烦,可怎么是好。小含心里自责得很。
“罢了。”布云童子自嘲一笑,仿佛看破了什么,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沧桑,“你若不承认,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毕竟你们妖多势重,我一个小小的仙,又如何能够作对?只有默默罢了,只有无声罢了,但是这昊天之下,罪恶毕竟是藏不住的,只是于我,怕是看不到了……”
“那个……”小含小小声开口。
却很快被布云童子的声音盖住了,布云童子接着道:“但是在暗处,我却会一刻不停地,以我清白的身躯,以我天赐的绝世容颜,诅咒这不让人出声的罪恶!”
一仙一狐一草,都僵住了。
清白的身躯,天赐的绝世容颜……
吱吱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布云童子,这仙的脑壳子,怕是被打坏了。
布云童在接触到了吱吱的同情目光之后,抖擞了精神,怒视之,鼻中发出“嗤”一声:“怎么,在辱了我之后,还要装作好心,扮给谁看不成……”
小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扯开嗓门:“不是吱吱仙子打的你。”
“哦。”布云童子转过目光,仔细一看,才看到存在感比较低的杂草精,似乎见过几次,但是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他渐渐想起来了,当初吱吱在天庭的时候,为她说话的,好像就是这个仙。
只是一个等级低下的地仙而已,若非他仙落平阳,这等地位的仙,怕也是配不上与他同桌而坐的。年岁看起来也尚小,浑身上下一股土气,不像是很有见识的样子。
布云童子话中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轻慢,沧桑道:“她要骗,骗的就是你这种仙。不仅脑壳子里面没有多少东西,而且还很无能。你怕是,从未见过什么恶行的吧。”
“才不是,虽然是杂草精,但我是很会打的那种地仙。”
布云童子:“呵。”
“其实,其实是我打的你!”小含道,“我今天在这里,就是……就是为了向你道歉的。”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呵,吱吱,我早已认清了你的真面目。”布云童子冷笑一声,“你又何必为了骗我,说这么拙劣的谎话呢?”
吱吱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讲道理的冲动,站起身,摸了摸低着头、很是愧疚的小草:“小含,道歉无用,这种仙,恐怕只有一种解决办法了。你就帮我一个忙,要是布云童子不答应,那就揍一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