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拿手指头指着他:“你给我记录下来,每个字每句话……我,吱吱,要娶狐狸精,净灼,就在今日……”
说着,吱吱将净灼按在主座上坐下。
“吱吱仙子,不可啊!……”那仙史眼皮一跳,正欲上前进言,若是吱吱不从,他是非要保持仙史一贯的死谏作风,一头碰死在凌霄殿上最粗的梁柱上的。
但是吱吱丝毫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那仙史鼻子一皱,空中突然飘散起一股甜蜜的味道,比起最勤劳的仙蜂酿出来的蜜还要甜的味道。
吱吱使着仙梭。
仙梭之下,渐渐出现了红烛,高台,酒桌,酒瓶、鸡鸭鱼肉各色菜肴、 红色的缦帘从天花板悬挂下来 ,桌上满脸喜气的把酒言欢的宾客,手里举着花环、光着脚丫子、笑笑闹闹的童子,戴头巾、擦厚脂、长着大鼻子与黑毛痦子的媒婆,空中撒下花瓣,落在这一切上面。
那仙史心中怪异,连进谏也忘记了,仰头看着那些飘散的花瓣,其中一片沾到了他的嘴唇。
仙史用舌头一舔,化了,很重的甜味,居然是糖。
红烛高台,宾客、花童、媒婆之类的,也全部是糖。
那仙史突然想到与老妻初识那年发生的事,觉得面上发凉,眼睛看不清,伸手一摸。
重重的红色帘幕之下,吱吱抱着净灼坐在地上。
“我就知道,对不起……我居然还想着等一等,还想等到我想起来之后,再娶你的。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我,我不该等的才对,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早就可以……”
狐狸精似乎在皱缩一样,便得愈发娇小了,金红色的嫁衣罩在她身上,整只狐都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睁大眼睛,伸出手,抹去小仙女脸上的眼泪:“吱吱啊,你要开心……”
“你这只傻狐狸精!”吱吱将净灼抱起来,脸凑到她脖子边,吸了一口狐狸,眨眨眼睛,眨掉了泪花,“我已经记起来了!你这只傻狐狸,怎么就那么傻!”
那是一只小小的火红色的狐狸,长了一双勾仙的桃花目,目光灵动,却显示出几分先天不足的模样。浑身上下,到处到是伤口和血道子,但是它的眼睛里,却只有躺在地上的一个女孩儿,绕着她打圈,腿脚发颤。
女孩身旁是一盏小小的灯笼,在黑暗而浑沌之处,是十分显眼的光源,只照亮一小片土地。就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一片地方有亮光一样,但是那一点点亮光,已是足够。
小狐狸伸出- shi -润的鼻子,顶着她的手臂和面颊,十分焦急的模样。
“精卫大人……精卫大人……”
但是女孩却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吃力地伸出手,摸摸狐狸的耳朵:“小净,我怕是不行了……你要好好活着。也让他们,都好好活着……”
“精卫大人,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精卫虚弱地笑:“什么?”
“小净要一直为精卫大人点灯的。”小狐狸将脸凑到了精卫的面颊上,眼睛睁得很圆,“要是不能为精卫大人点灯的话,小净就是一只什么用都没有的狐狸了;要是不能做精卫大人的狐狸的话,那小净还不如做只死狐狸算了……”
“你这只狐狸没有见过世面,才会这么说。小净以后啊,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大狐狸呢。”
女孩的眼中承满了灼灼的火光。
“这个世界上,还大得很呢,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人,小净要为我认识一遍,还有很多好看的景,小净要为我看一遍,很多很好吃的东西,小净要为我吃一遍……但是要当心哦,这个世界也很危险,小净又是那么好看的一只狐狸,不要做变成一件……狐皮大衣了……”
女孩的身子慢慢变淡。
“小净已经学过会变成人的法术,,一直想让精卫大人看一看……”小狐狸在不敢置信地在原地绕了一圈,“不见了……呜……不见了,精卫大人……”
小狐狸冲着那道无形的、曾经猛烈过但现在却偃旗息鼓的裂缝,耳朵别到脑后,炸开了自己的一身毛,露出了尖利的牙齿,猛地扑了上去。
却颓然地跌下,那道缝却毫无动静。
“精卫大人说过,一个心甘情愿的献身的神灵,就可以让你安静下来,但是为什么我就不行!拿我来换精卫大人,不可以吗?”
那道裂缝丝毫都没有反应,像是在嘲笑那狐狸的弱小与不自量力。
一次次地猛扑,一次次地徒劳地跌落。
小狐狸浑身的骨骼几乎碎尽,整只狐成了一个血球。
“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
“精卫大人明明的说过的,你是比神的力量还要高的存在,为什么就那么不通情理。你要她的甘心牺牲,难道就看不起我吗?要是精卫大人能回来的话,我愿意魂飞魄散!”
那道裂缝,似乎受了丝丝震动。
“还是不行吗?是嫌弃我太弱了吗?你不会做亏本的交易,那好,那等到我强到可以换精卫大人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
点点滴滴的红落在地上,惊人的红色,不知是血的红,还是毛皮上的红。而这两者已然分不清了。
净灼道:“在第一次遇见吱吱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你了,我想,还好,当时许的诺,它没有当真。但是你第一告诉我,你对前世有了一些印象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以身为咒,它真的听进去了……而等到吱吱你彻底想起来的时候,就是我离开的时候……这交易,很公平……”
“你瞎说什么!”吱吱将狐狸精抱紧了,“要是你敢死,就把你做成狐皮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