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乏夸张,但大体上可以听出来, 是吱吱本吱了。
吱吱终于认命地了解到,她在民间的形象, 就是一只鼠大仙了。
这时候, 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那人, 终于挣扎着,将嘴里塞着的布块吐了出来:“不,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才不要死。我不要。”
吱吱听出来, 这是孟西的声音。
无字宗一行人,闻言便都看向行深了。谁人不知,孟西是行深道人的徒弟。
那些村民看到孟西说话了, 忙拿脏布去堵他的嘴,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孟西本来就挨过一顿揍, 早就头昏眼花耳朵不灵了。一时之间, 没有听到那些村民与几个道人打招呼的声音, 这会看到无字宗那熟悉的衣袍,有了求生的希望,便大喊着:“师父我错了,师父我真的错了,救救徒儿, 徒儿真的不想死,徒儿还想要孝敬您呢……”
“怎么,这个恶人,居然还是无字宗的人不成?”村民交换了几个眼色,然后疑惑地盯着行深道人。
在村民看来,无字宗是帮着他们解决旱灾的好人,而这个孟西则是恶霸,好人和坏人,怎么能够有师徒的交情。
“行深师父啊,师父您救救我,徒弟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我真的不想死啊……”孟西继续鬼哭狼嚎,一边嚎一边用力挣扎着,有了强烈的求生意志,就算是体虚如斯,还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四个人高马大的村民才将他制住,在防止他逃跑的过程中,一碰到他受伤的部位,孟西便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听起来猥琐至极,但也可怜至极。
“道长,这个人,真的是您的徒弟吗?”一个村民道,“要是不是的话,我们就拿去宰了。”
“这还用问吗?无字宗怎么可能会收这等人品低劣之徒。这人是怕死怕疯了,才会纠着一个人就不放。道长可不要一时心慈手软,着了这个人的道。”另一个村民道,“何况就算真的是您的徒弟,宗门出了这种孽徒,也该清理门户。”
“就是,这种人留着何用。”
“要是不杀鸡儆猴,以后别的村的人,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村民的七嘴八舌,伴随着孟西抑扬顿挫的猪叫声,将他的恐惧拉至极点,已经将他吓得尿了裤子。
行深踌躇一会,终于说:“小徒顽劣。请将他交给我吧。”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的反应,便是急于撇清关系。无字宗在天波城的风评,最近才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峰。但若是在这时候与众矢之的孟家扯上关系,便像是粘了一块狗皮膏药,扯也扯不下来。
不管是孟西的家里,还是孟西本人,可都够不上良民这一底线。
行深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修士,虽然之前将孟西收入门下,仅仅是为了搜刮他家的不义之财,现在已经没有了这个目的,但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徒弟去死,却是做不到的。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所有人都震惊了。唯有孟西,终于有了逃出生天之感,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抓着自己的几条粗壮手臂,想着,他要是离开之后,第一要紧的,就是找人来将这村里的人好好教训一番。
行深笑道:“这确实是的我的徒弟。他还是孟家之人。而且,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孟家人,是孟家这一代嫡系唯一的男丁。孟家的财势你们是知道的,与其单纯地宰了他,何不趁机向孟家敲上一笔,实在是划不来啊。”
明明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极了自命劫富济贫的绿林英豪,充满了铜钱的庸俗香味。但是行深一派温文尔雅,风清月白,倒是处处都透出道人的清贵。
众民一听,便觉得这个提议真是极有道理。
架着孟西的四个壮汉,在知道了孟西的身份之后,忍不住又踢了他几脚。
“干什么要这么对我!”孟西叫道,“我就不明白了,孟家人偷你家黄金了,至于这样对我吗?”
几个村民商量了一下,商量着要让孟家出多少赎金,才够赔偿他给村里造成的损失。
最后商量出了一个数字,便交由无字宗的多时道人,开始给孟家父母写信。
多时道人乃是无字座下的二弟子,当年是和行深道人一起拜师的。
但是两位站在一起,差距非常大。行深是文弱书生,多时就是一个传上道袍的莽汉子。
吱吱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那个封信上,开始写的都是威胁的话语,和绑架信别无二致。而且看多时道人熟练的样子,看来以前没有少做这种事。
吱吱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多时道人掌中有薄茧,写出来的字十分粗糙有力,字里行间夹杂着一些黑话。通常修行久了,修士都会由内而外地透露出一丝仙风道骨的气质,但是多时道人倒是……一身很重的匪气。
多时道人见吱吱好奇,便好心地,一边写一边将信的内容念出来。
大意是:姓孟的听着 ,你儿子在我们手上,要是不送钱来,就每天割一根手指给你寄过去。我们是爱好和平的土匪,从不伤人- xing -命,但是耐心有限,要是手指割完,那就割丁丁了。
吱吱觉得,自己需要重新审视一下无字宗了。
这宗门,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修行门派,这么不一样呢?
村民听了之后,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可都是良民,如何会做出这种土匪之事。
只是要补偿损失而已,怎么就要那么多钱了?
要是真的讹来钱了,他们那岂不是比孟家还要更加丧心病狂?哪还有办法心安理得地花这些钱。
但是看着行深道人没有阻止,只是一脸高深莫测。村民便觉得,道长定是深思熟虑过,有自己的谋划的。
唯有孟西,恐惧之下,无法思考。
分不清是作戏还是真的,把这些话都当了真。
听到信里说要割他这里,切他哪里,孟西一颤一颤,屎尿横流。哆嗦得连求饶的话也说不清楚了。
当孟西听到要求的钱数的时候,却突然就不哆嗦了:“不行的,不能这么狠。我孟家……我家已经大不如钱了。这已经是全部积蓄,我爹娘要靠它们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