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之前小规模的战斗, 是用不着战书的, 说不定几个部将派兵上前一骂,双方底下的将领骂出了火气, 立刻便打上一场。
所以,这封战书的到来, 顿时让所有的将领面上都蒙上了一种即兴奋, 又忐忑的神情。
兴奋的是又有钱入账, 忐忑的是,对方到底会派多少人出战, 自己这方会是谁出战。
萧鸿飞打开战书, 看罢后面色极为平静:“明日敌军,将出三千骑与我军大战一场。”
三千骑!
周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开始在心里算账, 但他还没完,便听毛贵已经出列:“启禀将军!末将愿意请战!”
我去!
毛娃子你不厚道, 下手这么快!
周裕也赶紧出来请战:“启禀将军!末将也愿意请战!”
与周裕先后之间, 五大部将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各自领兵两千,按说没得单独对阵三千鲜卑骑兵的把握,但昨天白夙把萧鸿飞新买的军械全都运送过来,两千套薄铁甲和五千杆铁枪,还有五百柄十八炼战刀, 这对忠武军的战斗力提升,不只是一星半点。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这些部将私下达成交易,各自凑兵上阵,利益均沾。
但是,萧鸿飞却并没答应他们的请战,反而看向神游天外的楚将军,问道:“楚昭义,昭义军已经训练半月之久,对阵鲜卑的三千骑军,可有一战之力?”
楚宁心里有事,此刻被喊回魂,慢吞吞的说:“昭义军前几天才开始基础的战术战阵训练,且武械装备还没到齐,末将不准备请战。”
“精兵良将都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萧鸿飞挥挥手,直接下了决定:“明天就由昭义军出战,让本将看看你的训练成果,末要说武械兵甲不齐备,昨天本将可是亲眼看着有人给你送到了营里。”
能够值得白夙亲送来的东西,肯定不仅仅只有忠武军的那点东西。昭义军组建的当天,楚宁就派人快马加鞭的给白夙传了信,把匠作司的老底儿都给掏了过来。
五千套薄铁盔甲,五千杆三/棱/枪,两百五十柄角/弓/弩,三十驾伏远弩,两百把五十炼的战刀。
薄铁盔甲和棱/枪,楚宁打算分给昭义军,总不能让他们拿着训练用的木棍上阵。至于角/弓/弩和伏远弩,楚宁却很犹豫,毕竟昭义军现在虽然属她直领,却并非嫡军,不像卫民军,已经被贴上了她亲军的标志,走到哪里,虽然惹人眼热,却谁都不敢重用,便是用,别人也用得不放心。
五十炼战刀是必须配给卫民军的,拖拖拉拉这么久,也算是勉强配齐了卫民军这一千余人的基本装备。在楚宁看来,每人一套盔甲,一柄战刀,这是最基本的标配,而在此之外,玄甲司的战兵则另外配备盾牌和三/棱/枪,控玄司配备强弓。
这样一来,每个单兵的装备,都具有近程和中远程的攻击能力,虽然比不上前世那个世界的历史中,那支威震世界的大唐军队,但也算是勉强见得人了。
只是,余下的角/弓/弩和伏远弩就有点难分了,如果全部分给卫民军呢,就会显得自己并不看中昭义军,长久下去,总会累积许多不满,生出隔阂来。可如果是分给昭义军呢,自己又的确怕到时候血本无归。
楚宁犹豫了一阵,便回到自己的牙帐,将凤九卿与昭义军十二个检校局总都召来军议,而萧鸿飞也过来旁听。
十二个局总当中,陈福、李文羽、唐信、杨厚德这四人,是楚宁亲军出生,除了卫靖之外,还有三个是原本败军里挑选出来的旅帅和曲军侯,另外四个则是流民难民,反正现在昭义军还是在训练状态,上层将官楚宁自然是挑听话的用。
但一味听话的将官其实也不太好用,就像现在,十二个检校局总,除了陈福等的人敢说话之外,也就卫靖还能说得有理有据,另外七个,基本上就是问一句答一句,没什么主见。
这让楚宁很失望,像这样的军议,如果是放在卫民军,莫说是司总级别,随便一个战兵伍队小军官,那也是能讲得头头是道。
好在陈福等人也习惯了楚宁的军议方式,知道她一般都是先听各级将领商议,再以严密的思维站在敌军立场,进行反向推理,找出其中漏洞,反复修改方案,最后发言总结,拍板定策。
一般来说,进行反向推论找漏洞的人,都是楚宁和凤九卿。楚宁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站在时代巨人的肩膀上,脑洞天马行空,思维方式也异于常人,总是会提出一些非常奇怪刁钻的问题,在整个卫民军,也就燕凌戈能与她争锋相对,摆事实,讲道理,你来我往,最后谁说服了谁,就听谁。
凤九卿与楚宁的刁钻不同,她往年喜好游历,据说曾西至贵霜帝国,南至扶南,东至挹娄,通晓数语言,其眼界之开阔,心胸之广阔,当属卫民军之冠。
这就是楚宁为什么总是想把她留下的原因——简直就是一部活着的国际百科全书,不但形象好,- xing -格也极为端方,简直就是完美的翻译官和外交官的最佳人选。
虽然,卫民军还没能发展到需要外交官和翻译官,但像人才这种举世罕见的宝贝,楚宁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现在把她带在身边,当作百科全书用,也完全不算浪费。
但今天这位被楚将军寄予厚望的外务司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也提出了不少颇具关键- xing -的问题,便楚宁却始终觉得,她似乎有什么心事。
凤九卿有白夙这个师妹和蒋郡守这个师兄,素来是俗务不沾心的,听说多年以来,主要的人生目的就是到处浪,寻找她所追求的仁义,像这种魂不守舍的情形,极为少见。
这场军议拖时极久,楚宁本想与凤九卿私下聊聊,但看着时间已晚,只好暂时罢了。
这一夜整个驻营的将士都没进行夜训,昭义军的士卒睡得极早,也睡得极好,根本就不知道明天将要临阵。
三更之时,营里的火夫起火煮饭,昭义军上下所有将士被尖锐的哨声唤起,集合在校场,望着那一排排临时搭起的木头长板桌,纷纷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两百名身着甲胄,怀抱笔墨的卫民军将士提着马扎过来,纷纷在木板长桌后面坐定,在众将摆放笔墨纸张的时,玄甲司的孙司总走了过来,与这十二名昭义军检校局总谈话:“这是将主大人定下的规矩,不管是卫民军,还是昭义军,大家都是将主大人部属,所以,这规矩都得守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