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自己是真的很纵容吧!
在她孤寂无依时,与她畅言心扉;在她疲惫不安时,默许她耍赖占据自己的床;在她胡作非为时,任由府中流言遍起……甚至在此刻,自己依然允许她,在自己的马车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白夙心念电转,眸底风起云涌,但她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深深的藏进了心底。
所有的一切,刹那间,又恢复了风清云淡。
楚宁依然在整理自己的思绪里。
白夙依然认真读着喜爱的书卷。
如果不是队伍突然停顿,如果不是燕凌戈带着两个骑哨快马回来,也许这样诡异而和谐的气氛,会一直持续到这条道路的尽头。
“校尉大人!校尉大人!”燕凌戈向人问清了楚宁的行踪,立刻冲到白夙的马车旁,敲窗急道:“我军骑哨发现,前面两里处的官道上,有战斗的痕迹!”
乍然间,楚宁仿若恶梦惊醒,听得燕凌戈将情报连续重复到第三遍,头脑方才清醒过来,连忙问道:“现在到了哪里?可有根据现场遗留踪迹弄清战斗双方是谁?有没有向人打听,附近有没有山贼盘据?”
“回校尉大人,现在我军已出黄县边界,入惤县大约三里路程。”燕凌戈立刻回道:“经过骑哨的确认,发生战斗的一方,可能是我黄县之人。”
“什么?!!!”
楚宁闻言,立刻起身从白夙的马车下,骑上自己的坐骑,带着亲卫与燕凌戈前往确认。
发生战斗的地方十分凌乱,血液都已经凝固成黑色,尸体已经形成了巨人观,依照楚宁前世从书里看来的知识推论,这说明,这些人已经死了三天以上,甚至有可能长达六七天以上……
几乎只看了一眼,楚宁就已经确认,这些死者的身份。
这些人,正是当初闹着从黄县迁离的那些富户豪族,楚宁与他们大多数人都打过交道,即使是如今面目已经变形,却依稀还是认得出来。
“看来,这些人刚离开黄县,就遭了殃……”
现场只有打斗留下的痕迹尸体,那些被这批人运走的钱财都已经不见踪影,不但钱财不翼而飞,连这些人身上佩带的首饰都被扒了个干净,甚至连这些富户豪族随行的家眷,都不见了踪影。
是的,现场并没有留下女子尸体,所以,是不见踪影。
“这又何必呢?”楚宁捏着鼻子,忍住心胸中的翻江倒海,叹息道:“死活闹着要迁离,结果全都被人坑在这里,那么多的财富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一句话没说完,楚宁就已经忍不住想吐,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自己非常需要白大当家的怀抱和安慰。
想到此,楚宁跋腿便往回跑,边跑边喊着让燕凌戈带人掩埋。
第065章
因着清理战场耽误了好些时间, 一行人晚上并没有赶到预定的扎营地点, 好在燕凌戈早有预料, 让骑哨队提前找到了合适的备用之地。
对于楚宁而言, 这等长距离行军还是第一次,没有行军经验的她, 尽量都按照自己读过的书本知识来,完全不敢自作主张。
北宋曾公亮和丁度所著的《武经总要》上说, 立营有九法, 如若营不久驻, 则以立枪、栊枪、车营、拒马之类作为营外的简易防御。
于是,等燕凌戈查探完周遭地形回来时, 就看到了只留了一个开口的圆形营地, 营地里面尽是横竖整齐无比的油布帐棚,帐棚的外围,扎了一圈备用的木枪。
刘长贵等人山贼出身, 根本就不懂得这些,楚宁怎么指挥, 他们就怎么执行, 末了自己站在远处一看, 也觉得这处营棚扎得实在是整齐漂亮,满意无比。
可事实上,这座营棚落在燕凌戈这等军事行家眼里,简直就像个不/着/寸/缕的美丽女子,正等娇嘀嘀的等人来蹂/躏。
从理论上来说, 选择圆形阵,按照军队编制分区扎营,这是对的,但不对的是,外面的防御措施。
燕凌戈找到楚宁,十分不客气道:“楚校尉!你可知,若是按你这扎营法,只要给我二十名骑哨,就能让你全军覆没!”
“还请燕司总教我!”没想到自己照着书搬也出了错,楚宁有点尴尬,随后抱拳请教:“楚宁生于微末,不通军阵,此乃楚宁第一次行军扎营,只知按先贤的兵书行事,却是让燕司总见笑了。”
燕凌戈就对楚宁心有不服,现在又见楚宁连安营扎寨这种事情都不懂,心中的不满更盛,全然想不通,白夙为何对她如此看中。
楚宁的诚心请教,换回了燕凌戈一张冷脸,只得摸摸鼻子暗自反省,让刘长贵带着两队人手,跟着燕凌戈去重新布置。
知道燕凌戈不待见自己,楚宁也不再多言,只是厚脸皮的跟着,暗戳戳的偷偷学。
燕凌戈先带人将楚宁直插在地上的一圈木枪全部拔掉,改成枪尖朝外斜插固定在地上,又在营区的后方,另外多留了一个后门。
除了在营阵后面多开一道出口,燕凌戈还在木枪阵外撒下了一圈约莫两三丈宽的铁蒺藜。紧接着,又让人在铁蒺藜的埋伏圈外,错落不齐的掏出了一些土洞。
楚宁量了一下,这些土洞约莫拳头大小,半臂深度,人脚踩上去,只要不是恰巧踩到踩尖或者脚根,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但若是马蹄踩上去,被陷住的机率则就非常之高了。
这些土洞错落不齐,即使不过于紧密,也不至于疏散,约莫挖了四五丈宽的距离,这才算是完工。
等燕凌戈走后,楚宁对着这些简易却不简单的防御工事深思,在心中无数次的模拟着攻营战,越发确定,燕凌戈先前所说,并非虚言。
这是楚宁第一次与燕凌戈合作共事,虽然之前对于燕凌戈之名也久闻于耳,甚至楚柔也无数次的跟楚宁讲过,燕凌戈与胶东王府骑兵的那场精彩对决,但从来都没像今日之般,给楚宁来了最直接的震憾。
楚宁再次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绝对不能小瞧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幸好,她也从来没有小看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