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秦易一直胡搅蛮缠,文璟晗定是不假辞色, 可她突然间就这样服软了,文璟晗也是一时哑然,反倒回过头来思量是不是自己的态度不对。
她本也是心细之人,方才只是一时不悦,这会儿仔细一想倒也发觉是自己太过较真了。文璟晗心下便有些不自在,态度登时软了下来,她轻咳了一声说道:“是我太过计较了。今日本是除夕,平日里都是你陪着我,今日换我陪你也是应当。”
小少爷本不是爱读书的人,在文璟晗换过来前书房基本就是荒废的状态,谁也不能指望她换个壳子就转了- xing -情。然而成亲后这三个多月时间里,向来爱玩闹的小少爷没再三天两头往外跑,反而拘着- xing -子成天待在书房里看书练字,连原本跳脱的- xing -子也渐渐沉静了下来。
她这般改变是为了什么?与其说是为了将来接掌秦家家业,还不如说是为了陪着文璟晗。
关于这一点,文璟晗其实也是心知肚明的,连带着将秦易的改变和进步都看在了眼里,所以她对待秦易才会格外优容。否则就小少爷原本那不思进取的态度,飞扬跋扈的- xing -子,文小姐怕是连多一眼都懒得看的……哪怕她们换了身子,她都不会愿意和对方绑在一起。
小少爷却是好哄,先前因为文璟晗的态度而黯然的神色,又因为她一句话重新明媚起来。她也不深究文璟晗态度的转变,仍旧兴致不减的指着那摇骰子的一桌道:“你肯定没完过,就陪我试试吧。”
文璟晗这次不好再拒绝,犹豫着被秦易拉了过去。
那一桌本是三五个小厮在摇骰子,从文璟晗和秦易到时起,他们便没了之前的随意安然。后来因为秦易的安抚虽然还玩着,可注意力显然已经放了大半在这突然到来的两位主子身上,乃至于后来小少爷几次三番指过来,这些人更是心头惴惴,也停下了手中动作。
此时见两人过来,几个小厮也不意外,心头反倒有种大石终于落地的踏实感。几个人迅速散开了,脸上都陪着笑,恭恭敬敬的让出了骰子,却不敢说些什么。
秦易见状顿觉无趣,可如今身份不同了,她自然也不能扯着衣襟把人都拉回来。当下也只是一蹙眉道:“你们都不玩了,难道我自己一个人玩吗?”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随后有志一同的看向了被秦易拉过来的文璟晗——小少爷专精吃喝玩乐,玩骰子也是一把好手,有她在,他们自觉退让。
秦易自然也知道这个,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笑眯眯的道:“她现在不玩。我还没玩过这个,之前看你们玩得挺有意思的,不如便留下陪我玩玩吧。”
文璟晗以为靠运气的骰子,内里其实也大有学问。不会的人自然是靠运气,但精通的人不仅能自己随意控制摇出来的点数,更能听声辨数,靠一双耳朵听出别人摇出的点数。
小少爷好玩乐,但玩起来也是精益求精的。她曾经有段时间迷上了木雕,所以现在能雕出惟妙惟肖的小像。她也曾经因为在赌坊输了银子,回来就学了摇骰子,而后逢年过节和这些人凑在一出,都能赢得这些小厮只剩个裤衩。于是三两回下来,自然没人敢跟她玩了。
文璟晗冷眼旁观,觉得这会儿小少爷笑得简直不要太灿烂,看着对面几个小厮的目光仿佛饿狼见着羊。偏偏几个小厮没有这样的自觉,他们不敢得罪少夫人,又想着小少爷不下场来虐人,于是犹犹豫豫的,还是乖乖坐回来了,连坐姿都是正经的,再没了之前拍桌子踩凳子的匪气。
有小厮记着秦易说的第一次玩,还主动讨好将玩骰子的规则仔细说了一遍。
秦易状似认真的听完,便扭头对文璟晗道:“只是猜大小而已,要不咱们俩也赌一赌?”
文璟晗早有所料,再见几个小厮一听这话脸都要绿了的模样,哪里能应。她当下摇了摇头,再次义正言辞道:“不必。你们玩就好,我在一旁看着。”
听到这话,几个小厮这才放松下来,然后他们一抬眼,便见着少夫人直接伸手从小少爷腰间解下了个荷包,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既然不陪我玩,那你便出点银子吧。”
文璟晗也不在意,笑得还有些宠溺:“你拿去玩便是。”
秦易因为对方这个笑容心跳漏了半拍,脸上不自觉染上了些许绯色,对面几个小厮更是激动得摩拳擦掌——想当年小少爷横扫赌桌的时候,他们几个也都是受害者,输得两手空空就算了,是真输得只剩了裤衩。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就要赢到小少爷的银子了,怎能不激动?!
文璟晗看看秦易,又看看几个小厮,突然间生出了些兴味来,也不觉得这地方吵嚷嘈杂酒气熏人了,只当眼前一场大戏。
大戏也是真大戏,从小厮们摇骰子秦易押注,每押必中,到后来换了秦易摇骰子,也是要什么来什么。小厮们从一开始的兴致高涨,再后来脸色灰败,到最后简直怀疑人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小少爷只来得及摇了一回骰子,然后就被文璟晗坚决制止了。文小姐按着她的手腕,面无表情道:“别摇了,胳膊都要露出来了,实在有失体统。”
小少爷被盯得缩了缩脖子,旋即也想起了自己如今顶着的可是文小姐的壳子。她脑补了一下,只觉得画面太美,有些不忍直视,于是乖乖点头应下:“好好好,我不摇了。”
几个小厮由此得到了解脱,虽然输光了钱,但好歹保住了衣服。
自然,几个小厮败退后也没其他人敢跟秦易玩了,哪怕她如今换了个壳子,也没人再上来送死。于是小少爷终于再次将目标转回了文璟晗身上,她凑过去笑眯眯道:“璟晗,你看都没人陪我玩了,他们不来,那你来陪我玩会儿呗。”
文璟晗见识过之前的场景,自然不会上去自讨没趣,当即扯着嘴角回道:“我的荷包都在你手里了,还有什么好赌的?”
秦易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荷包和桌上一堆铜钱,也不以为意。她随手就把那荷包揣自己怀里了,也没还给对方的意思,却是道:“赌钱多没意思,要不咱们赌酒吧。”
这屋子里酒气熏天,墙角就整整齐齐堆了十几个酒坛,想来是众人备下今晚吃喝的。文璟晗瞥了一眼,立刻摇头道:“我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明知是输的赌局,你玩够了的话咱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