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问这话时也不是十分经心,但谁知话一出口,便见心漪整张脸都僵住了,看过来的眼神也变得颇为怪异。之后小丫鬟也没有回话,反而小心翼翼的反问了一句:“小姐你,不记得了吗?”
见她这般模样,秦易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一咯噔,突然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可是装模作样小少爷还是会的,脸上便维持着文小姐惯常的云淡风轻,轻描淡写道:“昨日我饮了几杯酒,后来的事都不太记得了。怎么了,看你这模样,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吗?”
心漪闻言,心头止不住腹诽:可不是了不得吗,自家温雅娴静的小姐居然在喝醉酒之后扑倒了姑爷,这还不算,还咬破了姑爷的嘴唇,大过年的流了不少血!
然而腹诽归腹诽,心漪却有些不大敢说出来,面对秦易的询问也只好支支吾吾,不敢直言。
秦易比不得文璟晗的好涵养,也没有她的好耐- xing -,等了片刻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后,她便将目光又移向了一旁的心涟:“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涟,你来说。”
心涟历来比心漪沉稳,所以套话之类的事心漪比心涟容易,但既然此刻心漪不肯说,秦易自然就转过头来问心涟了。岂料心涟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的模样,对于小少爷的问话更是不敢回答一句。毕竟那样的事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也实在是太羞人了些。
两个丫鬟都不说,自己又想不起来,秦易不由得更好奇了。然而这份好奇也没有维持太久,因为文璟晗很快回来了,而她一出现,小少爷望着对方唇上的小片结痂,昨晚的记忆也就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瞬间奔涌而出——她轻薄了文小姐,还被心涟心漪意外撞了个正着!
再然后,难得大胆了一回的小少爷就又怂了。
……
整个大年初一,无论是对于文璟晗还是秦易来说,都过得有那么点儿难捱。
唇上的伤只不过是磕伤,虽然见了血,到底也没有什么大碍,养个几日也就好了。当事人并没有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虽然事发那一刻她还是挺惊诧气恼的——奈何这伤处确实暧昧,又因为过年的缘故不能躲在院子里不见人,于是这一整天文璟晗也不知见过了多少暧昧的目光。
所谓胸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文璟晗以前从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亦或者闲言碎语。无论是那些暗指她眼高于顶目无下尘的,还是明骂她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她都不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这些话都不是真的,自然也就不在意旁人看法。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她在旁人暧昧的目光中真切的感受到了尴尬和不自在。
而这份尴尬和不自在,若说面对外人时只有一分,那么在面对秦夫人时就变成了十分……
大年初一的早晨,文璟晗和秦易两个小辈自然是要往主院去给秦夫人拜年。这事躲不过,于是出了秋水居后,文璟晗又被不少下人围观,投注了不少暧昧的目光。
小少爷耳尖,甚至听到有下人低声与旁人嘀咕:“我就说小少爷昨晚对少夫人那般不留情面,回去肯定得遭罪。看吧,这不跪搓衣板也得被咬上一口才算完。”
文璟晗的耳力也不错,同时听到了另一个人回应,那是带着调笑的口气:“去去去,你个未成婚的小子懂什么,那是闺房之乐,夫妻情趣!”
之后的话不用再听,两个人都忍不住红了脸,可这种事她们又不好说出来斥责追究,于是只能装作没听见默默加快了步伐。当然,不追究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文璟晗唇上的伤真是秦易咬的,她们听到那些调侃不自觉便有些心虚。
从秋水居到主院本不算太远,寻常信步走走也就到了,但今天对于两人来说这条路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般。在各种暧昧的目光下,两人一路疾行,好不容易才到了主院,迎头张嬷嬷看见两人到来也是一愣,脱口便问了句:“少爷您这是……”
当然,张嬷嬷也不是真不知情识趣,她只是因为意外脱口而出,话未说完见着小两口微红的脸便迅速反应了过来。她是秦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着秦易长大的,比起旁人来更直白了许多,当即便掩唇笑了起来,口中还道:“挺好的,挺好的,夫人还在正厅里等着,少爷少夫人快去吧。”
她说的挺好,自然不是文璟晗大过年的见血挺好,而是见着小两口亲昵觉得好。张嬷嬷也不知道秦易的秘密,这会儿见着两人情状,只怕心里都开始惦记着家里什么时候能再添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让这秦家大宅不至于再这么冷清下去了。
文璟晗和秦易自然也听懂了张嬷嬷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更尴尬乃至更羞涩了。便是之前已经将此事放下的文璟晗,此刻也不由得偷偷瞪了秦易一眼。
小少爷自知理亏,偷偷缩了缩脖子,又扯着文璟晗的衣袖轻轻摇了摇,一脸讨饶。
文璟晗好涵养,也是生不起气来,叹口气后便顺手牵了人往正厅去,临进门前又抬手掩在了受伤的下唇上,似乎很想就这样将伤口遮掩过去。但谁都知道,这样的遮掩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今早她们过来除了拜年之外,还得陪着秦夫人用早膳!
果然,这小小的伤口并没能遮掩许久,秦夫人很快便发觉了。她看着文璟晗唇上的伤便是一愣,只是因为知道女儿的秘密,故而第一反应也没往暧昧那方面想,便问道:“阿易你这唇上怎的伤了?”
文璟晗努力的压制住了直往脸上蹿的热气,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磕碰到了。”
秦夫人点点头,本来都要信了,结果一旁的张嬷嬷似乎看不下去自家夫人这么迟钝,便凑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秦夫人听完看看两人,表情开始变得怪异。
文璟晗怕秦夫人想太多,当即干咳了一声,说道:“阿娘,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就先用膳吧,我有些饿了。”
秦夫人本来正打量着两人,闻言微怔,倒也没急着计较什么了,扭头就让张嬷嬷去吩咐传膳。只不过在而后的饭桌之上,气氛也一直有些微妙。
等到用过早膳,将包括张嬷嬷在内的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之后,秦夫人看着面前两人倒是难得严肃了神色。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责难秦易,便问文璟晗道:“阿易,你唇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