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往后退了退,觉得挺没意思,就想去看看地瓜熟了没,结果一转身,就有一只手往她肩上搭,她想都没想,袖间抽出一道白绫,裹着那伸过来的胳膊一拽一扭,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
那人捂着胳膊摔在地上就开始嚎,“嗷俺的胳膊啊!老……老大!这娘们儿卸了俺胳膊!”
那老大一听,就提着刀要去子午那儿,结果一只素净的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他想都没想就把刀挥过去,却轻轻松松被两根指头夹住了。
大惊之下,这才正视身后的人,便见到先前跟他逗趣的书生打扮的人,正冲着他笑,继而,两指稍一用力,手掌宽的大刀哗啦啦的碎成一片片的掉了一地。
劫匪大惊之下下意识就要跑,却被人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在了满是刀片儿的雪地上,大腿不知道被哪片划了下,又染红了一片儿地。
娮姬伸了个懒腰,说了句,“行了,别装了,赶紧收拾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话音一落,先前缩在一边害怕的不行的大黑冬子等人就动手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闹腾,鸡飞狗跳的。
子午坐在车辕上,捧着一小块地瓜,吃的津津有味,小腿摇摇晃晃的荡着,看到走到自己身边的娮姬,问道,“怎么不早点出手。”
娮姬笑着钻进车里,把剩下的几块儿翻了翻面儿,“我就想看看他以为自己要发财结果发现是一车菜,那种被极大的落差打击的神色。”
说到菜,子午有些疑惑,“那真的是贺礼?”
“是啊。”娮姬也捡了一块儿熟了的地瓜,拿出来吃,一边啃一边回道,“没办法,涅凰穷死了,除了莴莴菜,也拿不出别的。”
子午有点好奇,“莴莴菜好吃吗?”
娮姬笑了笑,抬手帮子午拂去肩上的雪,“不好吃,没地瓜好吃,你快进车里待着,太冷了。”
听到不好吃,子午就没什么兴趣了,而且地瓜热乎乎的才好吃,拿出来没一会儿就凉了,口感不好,于是钻进去了。
这会儿工夫,一方压制的揍人也结束了,娮姬看着跪在地上的劫匪,弯腰笑眯眯的问,“我是给你一刀呢,还是把你送官府呢?”
那劫匪苦着脸,“今儿算是栽了,老子认了,只求大侠能放过我那帮兄弟们。”
闻言,那一个个其他的劫匪都红了眼眶,硬气的说,“别说了老大,不就是一死吗?咱们一起!下辈子还做兄弟!”
“啧”,娮姬直起腰,看向冬子,冬子近身跟她回禀,“没伤人,那些百姓的钱财也只拿去一大半,还给人剩了些许。”
“行吧,看样子手里头应该没人命,个个儿都是绿林好汉,”顿了顿,食指指向那个喊有大美人的瘦黑小子,问道,“你刚喊什么?怎么着,想把我家小姐掳走?”
瘦黑小子皱着一张脸,还捂着一边儿的胳膊,“俺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喊老大来看看,这都不行吗?”
娮姬这才抬了抬手,押着这群人的将士立刻松开退到一旁了。
那劫匪老大看这情况知道能活着了,拱手对娮姬道,“多谢大侠!”
娮姬正好吃完最后一口地瓜,把皮儿往路边儿一扔,顺手往身边的大黑身上蹭了蹭,算是擦了手,然后道,“先别谢,说说吧,怎么就想不开成劫匪了,看手上这茧,更像是干农活弄的,不擅长用刀吧?拿都拿不稳。”
那劫匪挠了挠头,回答的挺老实,“这都是被老天爷逼的啊。我们家乡,瀚城李村,前阵子闹了雪灾,房屋都坏了,只能住洞里,庄稼也坏了,还没啥余粮,郡守说要统一调度,把仅剩的粮食也收走了,结果接下来几天,也没给吃的,这也是没办法了。”
那瘦黑个儿很有感触,鼻子都红了,抽噎着说,“是啊,没办法,俺爹只能上山打猎,可是那山上积雪太多了,俺爹再也没回来……俺弟弟还吃奶呢,俺妹妹才五岁,要是俺不出来想点法子,这家就彻底没了。”
“惨啊。”娮姬感叹了一句,这时一边儿还没走一直看着的普通过路人也跟着感叹了,“这年头,谁日子都不好过啊,瀚城那雪灾我们那儿也听说了,据说死了不少人。”
娮姬拍了拍劫匪的肩膀,“打算从军吗?”
“从军?”劫匪愣了愣,“娮家军吗?想啊,可是这季节,不招人了,不然早去了。”
娮家军……娮姬笑了笑,冲冬子点了点头,让冬子安排下去,然后转身上马了。
世人称呼涅凰都说着娮家军,王上应该也是知道的,那……
王上啊,你是因为这个,感到不安了吗?
☆、卸甲?嫁人?
冒雪行了将近半月,才到了西京城外,将近年关,西京来往的人格外多,城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在等着进城,娮姬派人去排着队,然后将车队停在了城外的茶棚。
这茶棚,炎热时候卖的是凉茶,这大寒的时候卖的就是热酒。
烫好的酒,再来个热腾腾的肉饼,很能充饥。
子午手里拿着肉饼,吃了两口便有点嫌弃,这样讲究的是吃得饱就行的饼实在美味不到哪里去,饼很粗糙,肉也都是大锅炖出来的而已,于是便放到一旁了。
娮姬也不介意子午啃过,随手拿起来便吃了,还不忘对子午小声道,“等回了将军府,我让人给你做西京地道的大菜。”
子午点了点头,捧着杯热茶,小口的喝着。
外面风雪仍没有停息,凌冽的很。
不远处的几桌也有人,多喝了几杯,上了头,就不管认不认识,扯着坐一块儿就聊了起来。
“诶,听说啊,那娮将军就快归京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喝了一口酒,嗤道,“竟然还有脸回来?连丢三城,将娮家祖辈的荣光都丢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