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做,就不怕被皇上知道?”
娮姬没理他,黑漆漆的眸子被火光映着,宛如披着黑夜的魔,冷漠而高高在上的。
随着烙铁一点点烧红,苏正则越来越慌了,从威胁到求饶,到破口大骂,风度尽失。
高个儿听着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问娮姬,“要将他的嘴堵上吗?”
“不用,”娮姬笑了笑,“杀猪都得还让猪叫呢,堵上太残忍了。”
她拿着烙铁走到苏正则面前,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最后抬手将烙铁冲着他心口按了下去。
烙铁穿透衣物与皮肉接触,发出滋滋的声音,但很快被苏正则嘶哑的吼叫盖住了,一股烧熟的肉味散发出来,不多时弥漫在整个牢狱里。
子午瞅着眼前的点心,有点……吃不下去了。
娮姬尽管满眼仇恨,但是没忘了分出心神注意着子午,见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犹豫道,“子午,你先出去吧?”
子午倔强的摇了摇头,但是还是问道,“你要在这儿待多久?”
娮姬看了一眼这里的刑具,说,“让他把这些全试一遍。”
子午不说话了,她觉得大概这一天都吃不下什么了。
胸口刚挨了那么一下子,苏正则算是明白了娮姬是铁了心要折磨他至死了,他也哆嗦着看了一圈那些刑具,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钉椅、剥皮凳、刀凳、拶指……
他突然怀念之前的那顿鞭子,顺带再看着烙铁,都觉得亲切不少了。
这比起来,真是温和多了。
如果能活,苏正则肯定不顾一切的要活,可是在死和不得好死之间选一个,苏正则就勇敢很多了。
他看着娮姬,惨白着脸道,“一报还一报,我当初的确是把苏信的尸体喂了野狼,也带走了他收集的证据,但是这些都是苏信死透了之后做的,就算你要报复,也给我个干脆吧,到时候我的尸体任由你处置,喂狼也好,剁碎也好。行吗?”
“死透了之后?!”娮姬猛然回过头,她上前两步,提溜这苏正则的衣领,神色大变,“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苏正则眼神向下瞄着,看着娮姬手里的烙铁抵在他腰间,只有一指距离,腰那儿完全感受得到那股子热气,几乎都要哭出声了。
他哀求道,“离……离我远点!”
娮姬看了他一眼,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苏正则松了口气,他估摸着娮姬那会儿天真烂漫,被苏信护的很好,所以不清楚这些,理了理思路,忍着胸口的疼,慢慢的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我私自组建的那支兵马,平日开销都会记账,有些大数目的,就得我盖章让手下能去支银两,苏信带着你去瀚城玩的时候,我在宫里,手下有个蠢货不小心被苏信发现端倪了,后来就拿到了账本。”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苏信都快到长安了,连忙派人过去,但是我的人说,到了的时候,只看到一片死人,马车半拉挂在悬崖上,你和苏信不见了。”
“他们绕着山头跑到悬崖下,从苏信身上搜出来了那个账本,我有个心腹,为了替我出气,就……把苏信的尸体喂了野狼了。”
看着娮姬眼底席卷而起的黑暗,冰冷的如万年深潭,苏正则开始慌了。
他连忙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那个心腹逃的路上死了!你要是不解恨再去找出来他尸体,跟我的一块儿喂狼!”
娮姬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指腹被指甲划拉出一道血痕,她看着苏正则,开口的声音嘶哑,“所以你是说,不是你派人杀的苏信?”
“我……我没杀!”苏正则这才反应过来娮姬是误解了什么,连忙道,“真的,苏娮,我没杀他!我虽然想杀,可是还没来得及!有人先我一步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要折磨,也不该是找我!”
娮姬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她眼睛通红,含着泪,但是固执的没任由它流下来。
子午走到娮姬身边,掀开她的袖子,立刻递上去自己的手,两人紧紧相握着。
子午直直的望进娮姬眼底,有些担忧,她抬手抚摸着娮姬的眼角,唤道,“娮姬。”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冲着娮姬喊道,“不好了公主!荀郡主带着人过来了!”
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娮姬点了点头,扔掉手里烙铁,抽出了腰侧的长剑,银光在空中闪过,在苏玉珥一脚踏进来喊着“住手”的同时,剑尖没入苏正则心口。
鲜血喷溅出来,娮姬拉着子午往后撤了两步,躲开了。
苏玉珥踉跄着扑到苏正则身上的,她颤抖着抬手放到苏正则胸口,试图挡住不停往外流的血,她回头喊道,“大夫……去找大夫,去找大夫啊!”
理智上,苏玉珥明白苏正则没救了。
可是,感情上,却怎么也不愿意承认,她的脸贴在苏正则的颈侧,压着嗓子哭了出来。
娮姬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突然笑了,“苏玉珥,原来你和苏正则是这种关系啊,真意外。这让我说什么好呢,皇上这次似乎又挑错人了呢。”
娮姬的声音让苏玉珥梦中惊醒一般,她盯着娮姬,一字一句道,“你会付出代价的。”
“拭目以待,”娮姬笑着扔掉了手里的剑,拉着子午离开了- yin -暗的地牢。
踏出地牢那一刻,猛地被阳光一照,娮姬眯了眯眼,用手遮阳光的时候,顺便抹掉了眼角的泪。
然后望向子午的时候,又是款款柔情的模样,“等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说完,子午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娮姬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娮姬醒来的时候,是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她枕在子午的腿上,睁眼就能看到子午的下巴,子午倚着车厢,闭着眼,像是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