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雅这才稍微放下心睡了去。
一夜很快过去,寅初刚过,小宫女便依照经雅昨夜的吩咐来叫了经雅起床。经雅睡眠未足,所以还有些起床气,沉着一张脸,倒把两个小宫女吓着了。
好在洗漱完后清醒了些,经雅看着刚刚泛出一点亮白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直入肺腑,只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然后,经雅便就孤身向着凌云阁去了。
宫学就设在凌云阁,长公主的宫室离凌云阁不算远,但走起来还是有一段路的。
寅末时已经有宫人在走动了,不过手脚都是轻轻的,生怕惊扰了谁的好梦。
经雅一路走,不快不慢,赶到凌云阁时,正好是卯时。
凌云阁门已开,也有宫人出来进往在做清扫,见到经雅过来,也没有人赶上前去问一句。
虽宫学定在辰时开,却也没有规定不许人在辰时前来的。
更何况宫人们心里都清楚,能来这凌云阁的,都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上的。所以那些宫人们便眼观鼻鼻观心,路过时只默声向经雅行礼,行过礼再去继续做自己手头上的事,并不靠近经雅。
经雅不在意,只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后便坐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天慢慢亮了,但若在屋里看书却还是要点灯的。于是便有伶俐的宫人点了灯送过来经雅的案上,经雅随声道过谢,便就着灯光翻开了案上早已准备妥当的书本。
等到辰时开课还早,她总得先把这段时间打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里开始往后,两个人的互动就渐渐多起来啦~
爱你们~么么啾~
第8章 那小耗子
经雅独自在凌云阁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长公主才将将准备要起身洗漱。
有宫人来布上早膳,长公主洗漱后便就坐下用了。先舀了一勺粥轻晃晃,看见雪禅从外进来,就将勺子靠着碗沿,问道:“她可去了吗?”
雪禅点点头,说:“去了,听说寅初时就起了身,连早饭都没用就急急赶过去凌云阁了。”
长公主没做评价,只轻笑了声,意思全在其中。
雪禅却有点不忍心的意思,问道:“长公主,算上昨晚的那一顿,经小姐都已经两顿没吃了,万一要是饿出什么问题来的话……”
长公主将眉梢一挑,问:“饿两顿又如何?你饿两顿会出什么问题吗?”
“这……长公主,我怎么好和人家经小姐比啊。我这样的,不说饿两顿,便是饿两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啊!但人家经小姐,经丞相的独女呀,那是娇生惯养大的呀。”
娇生惯养吗?
长公主逮着这四个字琢磨了下,又想起来上一世的事情,便摇摇头说:“未必。”
娇生惯养这四个字,套在京城里谁家的公子小姐身上都合适,可唯独,不合适套在经雅那只小耗子身上。
“未必?”雪禅一脸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看着长公主,想听长公主说个解释出来。
而长公主却未再深言,只说:“你,去叫人备一盒糕点,等会儿去凌云阁的时候带上。”
雪禅猜出来意思,便高高兴兴地应了声是下去叫人准备了。
长公主看着雪禅走出去还带着点蹦蹦跳跳的身影,摇头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意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她身边的几个人里,只数雪禅身手最好,年纪最小,心思也最是单纯。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一定讨厌。
不过,如此看来,雪禅倒还是挺喜欢那只小耗子的……
长公主垂下眼搅了搅粥,将思绪收敛。
一直到卯时末,才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凌云阁。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的,但一个人的倒也不是没有,只是甚少见到。
而今日,经雅就是那一个的人。
先前她看时辰要到了,便就让人撤走了灯,自己出去在凌云阁边上的一丛小竹林里散了会儿步,等见有几拨人进去才从小竹林回来,也装作刚来,大大方方地进去了阁里。
学室里的已到的人一见经雅,全都有些怔愣,但好在全都是见过世面的,于是很快便都恢复过来了,捏着亲疏恰到好处的表情向经雅颔首示意。
经雅一样还礼回去,然后便就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后面又稀稀拉拉的有人进来,没注意到经雅,又见到了熟识的人,气氛就从安静又逐渐变得欢快起来了。
经雅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此时正在彼此嬉闹的那些人。
现在勾肩搭背的好友,日后却反目成了再不能和解的仇人;也有在如今还是眉目暗传的青梅竹马,日后却成了一对怨偶再难举案齐眉。
不过倒也不是全都这样没有好发展的。
经雅将视线落在她左边身侧稍后的那一个角落里并排放着的两张书案旁坐着的两个人的身上。
一个男孩儿腼腼腆腆,只时而不时地侧过头去看看他身旁的那个女孩子,那女孩子似有所觉,便就也转过来看那男孩子,两人偶有对上的时候,都是那女孩子先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随后男孩子才后知后觉地将头重转回去。
女孩子是瑞王的小女儿,青阳郡主。那男孩子则是瑞王三儿子的伴读,安国公的外孙,谢汝意。
上一世时,两个人在成年后便就立刻成了亲,一直是贤伉俪,从未传出过两人间有什么龃龉不合,倒是这两人的恩爱事情多被传为佳话。
经雅将视线收回,不再去看那有意的两人,而又去看了那些在嬉闹的人。
那些人里,彼此成仇的有,在上辈子落井下石于经家的更有。那些人,一个一个,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她都记得,一个也不会忘记。
经雅将右手放到书案下去,藏在袖子里紧紧攥起,还带着微微的颤。
左手捏住书页上角将书翻过去一页,眼睛也随着那页数转了一下又落在了书上的文字上,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仿佛她从没有出现过什么过激的情绪,也没有任何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