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丞相就只冷哼了一声, 没给经雅其他回应。
经雅直直地站了一会儿之后,见经丞相朝自己斜眼瞥过来, 却还是紧绷着张冷脸不肯缓下来, 便只好长长地低叹了口气把台阶给经丞相递了过去。
“父亲, 宫中生活,每日如履薄冰,女儿每每谨记父亲教导,丝毫不敢大意,才能平安无虞直至今日。”
闻言, 经丞相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却还是不大好,他道:“早知如此,你当初又为何上赶着要去和长公主搭上关系?如今苦头,我看也全赖你自找。”
这话一说,经丞相便是把自己当初提议送经雅入东宫的事给忘记了。
经雅也不提那事,只低着头承下教训,道:“父亲说的是。”
经丞相转过去看着经雅,最终还是松下了脸,满心担忧地问道:“你在宫里这两月到底如何?长公主可欺负你了吗?还有宫学里其他的那些人,可有对你不好的吗?”
经雅微微笑起来,摇摇头,回说:“没有,父亲不用为我担心。”
经丞相却是固执道:“我还不知道宫学里的那些人吗,哼,一个个的……雅儿,你放心,若有欺负你的,你只管告诉为父,父亲定帮你出气!”
经雅哭笑不得,只好再三道:“父亲,真没有人欺负我。”
“长公主人很好,一直都护着我,也从未曾让我受过旁人的欺负,她更是没有欺负过我的。”
经丞相仍是怀疑,道:“当真吗?可我听说,那位长公主殿下,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
经雅便替长公主正名,道:“不过谣传罢了,父亲也真信了吗?再说了,那外头还有人传我的闲话呢,父亲可也会信吗?”
经父甩袖道:“那不一样。”
经雅反驳道:“如何不一样?”
经父将脸板起来,道:“你是你,她是她,自然不一样。行了,你也不要在我这里给她说好话了,我只问你一件事,四月春猎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还是当父亲的了解自家女儿,一句话便把经雅的话堵回去了。
经雅也只能暂缓了帮经父对长公主改观的事,毕竟这样的印象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了的,还是先忙眼下最要紧的吧。
“父亲既肯接下了陈大人的请求,那想必是父亲您已然洞悉了陈大人与长公主的关系的。”
经丞相道:“你不用说这些,我只问你究竟是为何事?”
经雅便严肃了神情,道:“我若是说,有人要刺杀长公主,父亲可会相信我的话吗?”
经丞相闻言先是一凛,随即便挥了下手,否认道:“绝不可能!”
“为何?”
经父道:“长公主身份高贵,怎么可能由人随意刺杀呢?”
经雅步步紧逼:“可父亲也该知道,还有一些人,他们比长公主的身份更为高贵。”
“胡扯!”经父怒地截断了经雅的话,道:“看来真是我平时教坏了你,如今竟敢不知好歹地扯起了这样的谎话!”
“莫不是你想要在端阳节这样的日子里去祠堂陪一陪祖先吗?!”
经父越是盛怒,经雅就越是冷静。
待经父说完了后,经雅才看着经父的眼睛,淡淡说道:“那么,倘若我告诉父亲,其实,也有人想要刺杀女儿呢?”
“父亲又会做何想?”
经丞相闻言陡然便冷静了下来,转过身去看着经雅,拧眉道:“雅儿,你的意思是……”
经雅慢慢地点了一下头,道:“不错。”
经丞相缓缓地坐去椅子上,眼中已然不见了方才的怒意,转而全都变成了冷然,眸中深意更是让人不能轻易看透他在想什么。
经雅坐去一边的椅子上,不再出声打搅经丞相的思绪。
她相信她的父亲,在朝中为官数载,且又是在这么个位置上,胸中沟壑自然不会少了,再有阅历加持,撇下那点执着,经丞相就还是那位经丞相。
而她不过是点醒她如今还在局中为能看清楚的父亲罢了。
父女两人在书房静坐了许久,后经父又让经雅先出去见她母亲,自己独自一人仍留在书房中,久久都未离开。
经雅出了书房,就看见望兰在那儿等着了。
望兰一瞧见经雅出来,便赶忙小跑着飞似地赶了过来,跑到近前,却忽又停下了脚步不走了,怯怯的,像是见了生人一般。
经雅便笑了一下,先开了口,道:“怎么,才这些日子不见,望兰就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望兰听见经雅的声音后脸上才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可才笑了没片刻,小丫头忽就红了眼,揪着帕子道:“小姐……您,您都多久没回来了……望兰天天都在为小姐您担心啊……”
经雅笑着安抚道:“我不过是去上学罢了,你天天担心我做什么呢?”
小丫头就把帕子绞得更紧了,道:“可您去的是宫学呀……我常听人说,宫里不比外面,望兰只担心小姐会受了人欺负呢……”
经雅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你家小姐哪儿就有这样好欺负呢。”
小丫头撅着嘴摸了摸被点到的地方,就又笑了起来,跟在经雅身后,道:“小姐见过了老爷,要不要再去见夫人呢?小姐您很久没见过夫人了。”
经雅唇边的笑渐渐消了,似乎还有些冷淡,道:“不了,我午后就得回去宫里了,下次吧。”
望兰就劝道:“小姐,虽说夫人她……但总归夫人还是您的母亲,这母女之间,哪儿有解不开的仇呢?”
经雅抿了下嘴角,一句话也没再说,只是周身的气氛似乎更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