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长公主正端坐在椅子上, 喝着茶提神, 等着卫祯和程凡安排妥当之后回来禀报。
而神态间却丝毫不见先前那般肃然,只是悠悠的,仿佛心中已自有谋划。
没过一会儿,卫祯就一人过来了,随意走进殿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同是一副轻松之色,道:“姨母,都布置妥当了,程凡在四处转悠着做监督呢。”
长公主将茶盏放下,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会儿殿里也没有旁人,卫祯便坐也没个坐相,往后面椅背上一靠,跷着腿抖了两下,道:“我看今儿这事儿也没多严重啊,姨母你干嘛还非得让人去把我给叫来啊?我都睡下了,再起来折腾,您倒是不心疼啊……”
长公主翘着嘴角弯了一下,道:“我要是不叫你来,那才是真不心疼你。”
“是是,”卫祯带着几分痞气地笑了起来,看向长公主,道:“这样省事却能记功的好差事,得亏是姨母心疼卫祯,卫祯才能领受。我这心中啊,也是十分感激姨母呢。”
“行了,别贫了,”长公主敛了笑,问道:“说说吧,你是如何发现的?”
卫祯就装着不知,反问道:“姨母说发现什么?”
长公主也不说,只是看着他笑,但笑意却没有那么真切。
卫祯便放下了腿,端端正正地坐好了,干咳了一声,严肃着一张脸,倒真像是那么回事,但顿了没半刻钟,他脸上的那层严肃就绷不住了,举起来手,道:“好吧,我承认,但不是我发现的,是我……偷听来的。”
长公主不急不缓地轻叩着扶手,又问道:“哦?那你又是如何偷听到的?”
“这个……”卫祯啧了一声,伸手去摸了摸下巴,似乎很有些为难,但犹豫了没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是无意听到……那位,那位弋阳公主说的……”
“弋阳?”长公主不信:“你在何处听她说的?”
“我……就,就上回偶然路过那个,”卫祯绞尽脑汁地继续编着:“那个那个,哦!对,那个春芳苑,就是在那儿,我偶然听见的……”
长公主就看着他哼笑了一声,半点也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的谎话,道:“现下乃是深秋时节,春芳苑无芳可赏。你倒不如同我说一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和那位林家小姐在一起了?”
卫祯登时便涨红了脸,道:“什么林家小姐?!姨母莫要和我开玩笑!”
“不说吗?好,”长公主一派自然道:“我看那位林家小姐很不错,且再过几年也就该到许配人家的时候了。我倒可以卖个人情,给她指个好人家,如何?”
“别!姨母,您千万别!”卫祯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紧张道:“我说还不成吗?姨母您可千万别乱点了鸳鸯谱啊!”
长公主端起茶盏,轻吹了吹,抿了一口,道:“那你便说罢。”
卫祯坐回去椅子上,挠了挠后颈,从来嬉皮不正经的那张脸上,竟是现出了几分情窦初开似的少年般的羞涩。
“她是担心,我处在现在这个位置还没几年,又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情,难免慌乱,再忙中出错受了罚,所以才告诉的我……”
“听夏她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是存心想瞒着姨母你的。”
长公主将茶盏搁下去,轻搓了下指尖,又问了另一件事:“那她又是从何得知的此事?是弋阳,还是她父亲?”
卫祯不敢再瞒着长公主了,所以半点也没犹豫,就全说了:“是她父亲。”
这倒还差不多……
长公主对这答案并不意外,毕竟弋阳公主也不是那毫无城府的小姑娘,就算是跟在她母后身边,也能学到不少应付人的手段。
倒是那个林家的小姐,为人- xing -格软糯内秀,单纯的很,也没什么心思。
上一回刑部的林善替皇帝做了挡箭牌,此次皇帝一来是为了安抚人心,二来也是给太子日后继位登基多做准备,所以皇帝就必定会预先知会林善。
皇帝一倒,皇后无权,其他王爷不在京中,再往后数,就只有她了。
而大盛史上,也不是没出过女帝的。
所以,皇帝忌惮她,皇后更是想直接斩草除根。
但是那两位却又轻易铲除不了她,便只好另想办法,最好是能招揽了——皇帝今晚上的这出戏,大约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若是她此次不表露异心,那皇帝便会留着她,毕竟她身后的倚靠摆在那里,倘若有她帮衬一二,那日后太子的路也叮会好走很多。
不过到底皇帝还是不能对她放心,所以得再拉个人进来暗中看着她——刑部尚书林子良,就是这个人。
上一世的时候,皇帝也曾试探过她,只不过不是如今的这法子罢了。
但即便是方法再不同,其中目的也就是那一个。而她预备多时,只等着皇帝出招,她再见招拆招。
如今这局面,仍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林善竟会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他女儿。而更在意料之外的,是林善家的小女儿竟然和卫祯凑到了一起。
可惜,林善是绝对不会将他的女儿嫁给卫祯的。
轻叩了叩扶手,长公主道:“林听夏,今年应当才将将不过十五,可你却已经二十有三了,最多再一两年,你母亲是必定会催着你娶亲的。”
“到时候,你待如何解决?”
卫祯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一次正正经经地绷起了脸,道:“我会等她,一直等到她成年……”
“待她一成年,我便娶她。”
长公主听着卫祯说这话,却是莫名地想到了经雅,她家那只小耗子,今年也是十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