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雅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哑着嗓子道:“没事的, 不过是发热罢了。等会儿我喝副退热的药,再睡一觉发发汗就会好的,你, 就不要去告诉殿下了……”
喻琼只好道:“那您快上|床去歇着吧,我去让人给您煎药。”
经雅点了点头, 没再说话, 扶着有些昏沉的头摸去床边, 自己解了披风挂好后便躺下睡了。
喻琼出去亲自看着人煎药,待药好了后又亲自端过来给经雅服下了。
经雅不怕苦,喝了药便就又睡下了。喻琼担心她再发热,就哪里都没去,只守在床边, 生怕再有个万一。
幸好,这副药下去,闷了一晚上,次日早晨经雅便觉得轻松了不少。
虽还有些低热,但经雅也没放在心上,就将这事略了过去。
喻琼没听经雅说,便也只当这回事是过去了。经雅没再发高热,也没有再提身体不适,府里一众人也渐渐跟着放下心来。
如此风平浪静地又过去两三日,便到了十一月初旬末。
虽是一天比一天冷,但却仍然没有落雪。
而就在这时候,远在虔州的瑞王被宣召回京中了。
及至瑞王一行抵京当天,皇帝忽然身体不适,故而便临时改由长公主亲自去了城外相迎。
城门外,寒风凛冽,墙头上高挂着的旗帜被吹的猎猎作响。
长公主披着一领黑色的斗篷,底摆被风吹起,露出暗红色的衬里,她就站在那里,颀长挺立,就仿佛是一柄直伫在天地之间的利刃。
这柄利刃虽仍于鞘中韬光养晦,却已有锋芒微露。
长公主恰到好处地浅浅笑着,不显亲疏远近,只是一视同仁般的,看向从车驾上下来又走近的瑞王等人,道:“瑞王兄,一路辛苦了。”
瑞王已年过不惑,即便保养得好,两鬓也露出了斑白。
“咳——”瑞王重重地咳了一声,忙去搭住身旁扶着他的人的胳膊,才又一派和气地走向长公主,笑着道:“许多年没回来京中,我都有些要受不住这风了。果然还是人老啦,禁不住折腾啦。”
长公主也回以笑意,道:“瑞王兄说的哪里话,依我看,瑞王兄的身体,倒比从前在京中时还要好。”
瑞王抚须笑道:“果然还是你最会说话,不怪父皇从前最疼爱你。”
长公主稍敛了笑意,伸手去拢了一下斗篷,道:“瑞王兄长途奔波,想必定是劳累了。不如先行回府中歇息,今晚我再替王兄你设宴接风洗尘,如何?”
瑞王没有异议,只说全由长公主安排便可。
送了瑞王一行回到在京中的瑞王府,长公主便准备回去宫中,替皇帝安排下给瑞王接风的宴席了。
结果才要回去,喻琼就寻了过来,一脸焦急地向长公主禀报道:“殿下,经小姐她,她早上突然晕倒了!到现在还昏迷未醒……”
“什么?!”长公主登时变了脸色,责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吗?她怎么会晕倒的?!”
“这……属下也不知,只是前些日子,经小姐她……曾发过一次高热……”
长公主闻言心中怒气便更盛了:“发高热?!什么时候?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早来告知于我?!”
喻琼硬着头皮解释道:“经小姐她怕扰了殿下,所以才……”
“她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不懂事吗?!”长公主怒一甩袖,叱道:“若是她有任何闪失,我看你倒要如何去同经相赔罪!”
喻琼单膝跪下,低着头不敢抬:“属下知错……”
她也真是蠢透了,明明早知道经小姐在长公主心中分量的,就不该听经小姐的话替她瞒着殿下的……
喻琼懊悔不已,却也没办法,只能跪在那儿等着领罚。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稳住心中火气,没说惩罚的话,只叫了喻琼起来,道:“你,去宫里找弋阳,叫她安排今晚的宴席。”
“雪禅,你同她一起进宫,去找章太医来府里,就说是我请他。”
雪禅跟喻琼两人齐声应了是,半刻都没敢耽误,就一起向宫里去了。
长公主则将车帘一撂,吩咐了让车驾调头,直接转回去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房间里一片静谧,有香雾缓缓袅袅散开,又有炭火将屋里烘得暖意融融,与屋外的冰冷全然不同。
经雅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间,隐隐感觉到有人坐到了她身边来,又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话。她努力地想要听清楚,却怎么也不能,徒然费了一阵力气后,只好放弃了。可眉头却仍是紧紧地皱着,并不是放弃了的意思。
其实是喻琼说的严重了,经雅并没有昏迷不醒,只是昏睡着,却仍能做些小幅度的动作,也仍然能感知到外界。
长公主坐在床边,将指尖搓热了,才去按上经雅的眉头,将那皱结抚平了。
“小耗子,你可是当真想要做个小骗子了吗?”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敢拉着喻琼一起瞒着我?嗯?”长公主将指尖从被她抚平了的眉心转到经雅光洁的额头上去试了温度,都没有多久,那有些烫人的热意便从经雅的额头传到了长公主的指尖。
长公主被这热意灼地缩回手,心头也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疼得很。
听见经雅无意识地喃喃叫着热,长公主轻哼了一声,冷着脸道:“都敢那样瞒着我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热了呢,怎么现在倒又喊起热来了?”
可惜经雅听不见,只是本能地在小声叫着热。
而长公主也就是那样一说,最后还是将自己被风吹的冷的没有缓过来的手背放去了经雅的额头上。经雅甫一感觉到这凉意,便就慢吞吞地伸手去抓住了长公主的手,长公主看见了,却没动,只放在那里,等着经雅抓到了也没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