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郡主和她三哥便一齐向长公主道谢告了退,又与弋阳公主行了一礼,才叫了宫人去扶住瑞王慢慢往外走,他俩人则是跟在最后面。
等瑞王一行人走尽,殿里便顿时空了大半。
长公主看向还端坐在那边席上未走的弋阳公主,抬了下手示意宫人将自己杯中斟满,然后端起那杯盏,举向弋阳公主,道:“弋阳,今晚的宴席办的很不错,姑姑多谢你帮忙。”
弋阳公主虽还是冷着脸的,礼数上却是不肯错的——她也让宫人斟满了酒,又端起酒盏来回举向长公主,漠然道:“不过是替父皇为瑞王叔接风罢了,弋阳怎敢要姑姑谢我,姑姑客气了。”
长公主眉梢稍挑,却没再说话,只是稍一送酒盏,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弋阳公主抿了抿唇,想要把酒盏放下去,但一思及皇帝对她的说的那些话,怎么都不能将之放下,犹豫许久,却也只是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手,将那杯酒喝尽了。
长公主看见,便弯着唇角笑了下。
虽然这个小姑娘如今是越见成长了,也变得有意思了不少,但和她的那只小耗子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将酒盏扣下,长公主站起身,准备向外走去,道:“时辰不早了,弋阳也早些歇息下吧。”
弋阳公主轻放下小盏,站起来向着长公主行了一礼,道:“姑姑慢走。”
长公主没再回她,只是自己系上了斗篷后便离开了殿里,留下弋阳一人在那里站着。
一回到府里,刚进了门,长公主便问道:“如何,她醒了吗?”
前来迎长公主的雪禅立刻回道:“还没有,经……经小姐还在睡着,喻琼她正守在那里呢,长公主可要过去看看吗?”
长公主随意嗯了一声,便径直向经雅那边的院子走了过去。
雪禅见长公主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但是今日上午时长公主才发过一次火,她现在也不敢随便乱问什么,便只好默声在后面跟了上去。
进到屋里,长公主看见喻琼直直地站在经雅床边,眼睛更是一错也不错地盯着经雅,心中便莫名有些微的不舒服。
但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不舒服,便就只拧眉道:“你们先出去吧。”
喻琼听长公主的声音有了冷,心下就忽的一突,也没敢再留,立刻干脆地应了声拉着雪禅速速地退出去了屋里。
站到屋外吹了一阵风后,喻琼觉得自己冷静了点,才压着声音跟雪禅说道:“我要完了……”
雪禅不解道:“为什么啊?你不是在床边守着经姐姐了吗?”
喻琼叹了一声,道:“我就是不该做这件事的……算了,跟你说不通,反正你也不懂,”顿了顿,喻琼没再跟雪禅说这个,生怕雪禅在长公主面前说漏了,就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殿下今晚好像喝了不少的酒?你闻见没有?”
雪禅点头,说:“方才我去迎殿下的时候就闻见了。”
喻琼道:“那咱们去给殿下弄碗醒酒汤吧。”
“醒酒汤?”雪禅一脸难解地道:“可是,殿下的酒量一向都是很好的,应该用不着喝醒酒汤的吧?”
喻琼缓缓摇头道:“你不懂,喝酒易误事。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啊……”
雪禅更听不明白了:“误什么事啊?怎么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喻琼也不解释,直接就拖着雪禅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雪禅不敢挣扎,只好委委屈屈地由着喻琼拽着衣后领拖着自己走了。
门口两人一走,呼呼刮来的风没了着落,想要进到屋里去,却又吹不起来那厚重的门帘,只能在外面干看着。风气不过,便就鼓着腮吹得更用力了些,想让自己的声音吵散屋里的安静。
但风失了算,屋里的长公主除了床上的经雅的呼吸声外,什么也听不进去。
屋里烛火微昏,却不妨碍长公主打量经雅的睡颜。
……
不知过去了多久后,经雅才终于悠悠醒来,眼皮颤了几颤,睁开的时候,第一下望进眼里的便是看着她的长公主。
经雅心头微微一跳,但是她脑中一片混沌,稍微一深想什么便疼得很。
长公主先是弯了下唇角,但很快又敛了回去,淡淡问道:“醒了?”
经雅轻轻嗯了一声,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落在长公主的耳朵里,不知为何,竟是生出来了一分软软的旖旎,又勾着长公主的心动了一动。
长公主忙抵着唇干咳了一声,问道:“能坐起来吗?”
经雅缓缓地想了下,点了点头,哑着声音轻轻道:“能……不过,需得要殿下帮个忙了……”
长公主闻言,便直接伸手去扶了她。不过伸过去的动作看着大,落下去的时候却是轻得很,等再碰到经雅身上的时候,几乎都要没有多少力道了。
就这样,长公主还是将经雅扶了起来。
屋里温度足够高,经雅即便是没披外衣也不会冷。长公主扶她在软垫上靠好后,才又开口道:“把右手给我。”
经雅不解,却还是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长公主一只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去卷衣袖。经雅更是疑惑难解了:“殿下……这是做什么?”
长公主却不答,只是自己在那里卷着经雅的衣袖。
片刻后,衣袖被卷了上去,长公主就看见那一团围着一道横着的浅色疤痕散开的稍有些深重的青色,眉头也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之前被箭头划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了,但是箭头留下的那道疤却再不能祛了。
如今不但疤不能再祛,反倒是又添了这团深青……
长公主轻轻地抚上疤的周边,碰到那团深深的青色上,没敢用力,凝眉问道:“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