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先前时她一直不舒服, 大长公主也没将更细节的东西说与她——如今的大长公主才将成年,若是有些琐碎事情未能顾及到, 她也好早些做下预备。
大长公主靠着软垫,慵然地撩起眼皮, 看向经雅道:“能有何不妥?”
经雅看着大长公主的姿态, 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上一世时, 看见了从前的那位大长公主。
抿了下唇,经雅撇开视线, 理了理微乱的思绪, 才又道:“您离京外出,京中便只剩下瑞王了,若是他有心趁此机会……”
大长公主笑了一下, 道:“我倒盼着他能早些趁这机会赶紧做点事出来。”
经雅问道:“殿下就不担心吗?”
大长公主将眉梢一挑,道:“我那好皇嫂和小侄儿不是就在京中吗, 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可是……”
“哪里来的这么些个可是, ”大长公主打断了经雅要说的话, 接上道:“就算他们挡不住瑞王兄,那也还有姜鸣平和徐知源他们在,若是他们也不行,还有你父亲在。”
“纵然再退一步,即便是他们都不行, 那也还有我外祖家在。”
经雅默然想了一想,明白了大长公主的意思:“殿下……是想让瑞王做挡箭牌吗?”
大长公主没否认,只是道:“礼尚往来罢了。”
年初一时皇帝病重,瑞王不也是想拉她去做挡箭牌的吗,如今换一换,她也不讨利息,只一样地还回去。
经雅心中纵览过局势,终于对大长公主此次所行放下了心来。
且她更是觉得,大长公主的这一步棋走得很好。
现在京中局势太过明朗——姜鸣平与林子善是站在新帝那一边的,大长公主与镇国公府一边,瑞王也算独立一处,而她父亲则是暂属中立,不偏不倚。
如此,若是现下大长公主仍留在京中,那便是第一个要被针对的。倒不如先避一避风头,由瑞王代受了这一份的针对。
反正也不算是冤了他——除了肃王外,也就是他瑞王最眼热不过那位置了。
那天晚上被派来刺杀大长公主的那一群人,虽说应当是太后和新帝那边的,但也未必就能保证瑞王没有趁机浑水摸鱼。
想完了这些,经雅才抬起来头,又将事情做了个假设,抛出一个问题给大长公主,问道:“那若此次瑞王不动,殿下又准备如何应对?”
大长公主却十分肯定地道:“不会,他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
“且若是他此次不动手,那等再过些时候——最迟不过于我回京之前,他即便是再想留在京中,也是不可能的了。”
经雅摩挲着镯身上的纹路,垂眼深思着大长公主的话。
的确,先前若不是因为怕大长公主趁机出手,太后与新帝绝不会容瑞王在先帝驾崩后仍留在京中不返封地的。
但现在大长公主已然不在京中了,要是有人此时上本去参瑞王,想来太后也是肯定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请瑞王回封地去的。
大长公主见经雅又一个人闷闷不说话,便直起身,挪了下棋盒,重拈了颗棋子落下道:“行了,别想这些了,继续吧。”
经雅被大长公主从沉思中叫出来,点头应了一声:“好。”
于是暂停了片刻的棋局又重新开始了,车厢里安静下来,不再有说话的声音,只有时不时的落子声。
……
大长公主与经雅下了一天的棋消磨时间,临近傍晚时分,也不再继续赶路向前,就直接在附近的一处驿馆歇息下了。
正在晚饭时,雪禅过来低声报道:“殿下,他们跟上来了。”
大长公主冷冷哼笑了声:“由他们跟着,别惊动了。”
雪禅低头应下:“是。”
经雅只当自己没听见,坐在大长公主对面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一夜休息过,第二天照常上路,也还是不急着赶路,路途中遇到附近有什么景点可观的时候,大长公主便带着经雅过去逛一逛,逛完了再继续上路,等到了傍晚时分,便寻个近处的驿馆住下来。
她们如此朝南行走了几天。
这几天里,经雅仍是会分出些注意力去给大长公主,想要留意着自己以前从未曾留意过的一些事,也想要从这些事里面寻得一个答案,以解释她心底里的那个关于大长公主的疑惑。
只不过她留意了,大长公主却也是留意了。
原本大长公主注意到经雅在观察她时并没想着要收敛什么,但她忽又想起来另外一件还没有告诉经雅的事情,思量再三之下,大长公主还是稍稍收敛了。
而大长公主一收敛,经雅可留意的事便少了。
于是就这样一错,原本几乎就要被揭开的那一层纱就这样又落了回去。
经雅没觉察到更多的不对,便就又将心放了回去——至于那个关于大长公主的疑惑,也被她重新压到了心底里去,暂时并打算再加以解答了。
这天行至傍晚时分,大长公主听说附近有个香火极旺的寺庙,就让雪禅先停了下来,带着经雅一起进去了寺里。
经雅没有异议,就跟在大长公主身后一起进了去。
兴许是因为恰是晚饭时的缘故,这时候寺里并没有多少人,不过古寺很是清幽,别有景致,大长公主与经雅就随- xing -漫步于寺中。雪禅他们没跟过来,只是远远地守在暗处。
两人走了一阵,三绕两绕的,倒绕进了一处僻静的小苑里。
一阵风过带起一阵铃响,经雅循着铃声脆响望过去,映入她眼中的是一树的烂漫艳红之色。
经雅微讶,没想到在这样的古寺里还能见到这么鲜艳的颜色。
大长公主笑了下,给经雅解释道:“这个寺名叫红罗,是远近都很有名的一个求姻缘的寺,寺里种着一棵姻缘树,就是这一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