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要夫妻才可以过一辈子。”凤桐说道,“只有两个人情投意合,彼此相宜,身份、地位甚至- xing -别都不重要。”
此言一出,许雅倾与赵书恩双双对望了一眼。心头不约而同地异常跳动了一阵。
就在这时,白梧从门外探过半个身子来,对玉洺棠喊道:“好孩子,你过来一下。”玉洺棠殷切地站起来,热情地应道:“好咧!”
玉洺棠一走,赵书恩在此向凤桐道着歉:“前辈,对不住,我这位妹妹实在是……”
“她是个实诚的孩子,有时候人还是就需要这种实诚。”凤桐慢慢转过身,指着窗底下,那里正对着那对石像。
“楼主在二十七岁那一年便病逝了,柳先生过了三年才知道的。他在楼主坟前哭瞎了双眼,终生失明。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都不敢对对方坦诚。”
“什么!”赵书恩率先喊出声来,手中一杯茶不住倾泻了一半出来,落在她手上,惹得赵书恩一声暗呼。许雅倾连忙伸手过来,捧起赵书恩的手细细观察着。
“都红了。痛不痛?”许雅倾柔声问候着,顺即还呼着暖气。
赵书恩眼里噙着泪水,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烫伤。见赵书恩那嫩白的手红了一大片,凤桐便起身到隔壁厢房去取烫伤膏。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两个人终于等到了独处。
赵书恩顿顿地坐着,任许雅倾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游走摩挲。这一阵子两人都空白,许雅倾不断地摩挲着赵书恩的手背,赵书恩眼神飘忽,仿佛在寻找台阶下去。
“春泥与许公子还好吗。”赵书恩问道。
“他们很恩爱。生了个女儿,今年两岁了,叫许应如。”
赵书恩眼神一阵欣慰:“是了,明予怎么样了,今年有三岁了吧。怕是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他也很好。现在白天与应如一道上堂,我哥亲自授教。晚上两人一道背诗词,我哥管得好严厉的。”
赵书恩侧眸想了阵,片刻淡淡一笑:“这该是多么寻常却又难得的画面。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人家吧。”
“书恩,有句话——”许雅倾终于开口了。
赵书恩心底一阵动荡。
“其实,当年,我们许家有一件大事瞒了你。我们两家早有婚约,但是我哥在成亲的一年前便忽然病倒,恶疾缠身,寻遍良医都救不好。最后奶奶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批江湖郎中,一剂药下去,我哥便半身不遂。当时他那样子是没有办法迎娶你的。”
赵书恩慢慢低下头来。心中阵阵惊动。
“但是当时许家家业岌岌可危,我们走投无路之下便想了一出下策。”
许雅倾吸了口气,总算鼓起勇气将这件惊天大秘密托出。她有点紧张,双手在膝盖前攥紧。
“当时,奶奶央我扮成我哥的样子来同你成亲。所以,从洞房花烛夜到茗娘过世这一年间,与你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信誓旦旦的人,都是我。”
许雅倾说完,紧张地去看赵书恩的神情。
赵书恩依然垂着头,眼泪噙在眼眸,银牙紧咬红唇。一副幽怨、痛恨却又为时已晚的神情。她每一句呼气都令许雅倾提心吊胆。这一段空白是漫长的。
只听一口气慢慢释出。赵书恩平静回答:“我早就猜到了。”
许雅倾吓了一跳。
“我看了余医师寄给你的那封信。当时我便已经起疑。只是我不忍破坏当时和谐的生活,所以我宁可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是几时知道的。”许雅倾忍不住问道。
“你们都当我天真无邪。一直都被你们呵护着。”赵书恩忽然笑了起来,“我又不傻。”
许雅倾看向赵书恩,她那双眼眸里头,透出了一丝熟悉的锐利。
“你们交换回来后我便察觉了。你同雅伦,真的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只是我清楚,只要真相一旦公之于众,一切都会因此而改变。我哥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对许家又这般情深意重,所以我干脆就当无事发生。”
原来她早就知道。
锐利一瞬即过。又化作万般柔情。
“与玉哥成亲前一夜,我哥便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真是可笑,他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以为他不知道。谁知我们两个都是在为了保护对方而故作糊涂。”赵书恩苦笑着,眼角噙着泪。
“倘若那一夜我们不去提明予取尿布,没有去到后院,没有看见那一幕……也许我跟雅伦,真的会这样过一辈子了。”
“书恩,现在你还愿不愿……”许雅倾正想将心意托出。
“玉哥也待我很好。” 赵书恩却极快地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赵书恩简简单单的一个“也”字,便把许雅倾这几年的思绪与深情与另一个人归为了相等。她皱起眉头来,紧攥着的手渐渐松开。
许雅倾心底一阵哀叹,一切一切,在这一刻便已经结束了。她失去了,她错过了。
“那我祝福你跟玉公子白头偕老。”许雅倾坦然道。
这时候,玉洺棠与凤桐白梧端着茶点一道回来。玉洺棠手中端着两只兔子形状的糕点,兴奋地向赵书恩展示着:“嫂嫂,这个茶点又好看又好吃。你快些尝尝。看看有没有你跟我说过的那‘砵糕’好吃。”
“你尽是给两位前辈添麻烦了。”赵书恩拉着玉洺棠坐下,玉洺棠撅着小嘴一面不依地看着赵书恩。
许雅倾见了,不禁失笑道:“你想吃砵糕还不简单,来日唤你哥嫂携你一道来任嚣,我必然热情款待。莫说砵糕,成个任嚣城的小吃任你尝。”
玉洺棠听罢,愁眉顿散,换作一副惊奇期盼之态,颇有当年赵书恩的几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