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见两人和乐融融,春泥不住心底一阵委屈。她想起两刻钟前在茶馆里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一瞬,许雅倾竟就能抽离得若无其事那样。
春泥咬着唇,暗自责怪自己过于优柔寡断,她压低嗓音说道:“我,我先把余下的衣衫洗了。小姐,姑爷,你们有事再喊我吧。”说罢春泥转身就跑了。
赵书恩对许雅倾悄道:“春泥有点不对劲。”
许雅倾往春泥离开的地方望了一阵,转过头来,眼神有些迷茫与疲倦。她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事业有事业的事,家中亦有家中的事。她怎可还有多余的事情去理顾别人心情。
只是赵书恩又道了句:“春泥从前都不这样。她好像没心没肺一样,我都没见她哭过。但今天,我觉得她很不同。我一直当她是亲妹。”
这已经变成了赵书恩的心事,许雅倾没有理由不替自己的爱人排忧解难。她叹了口气道:“我过去看看?”
赵书恩果断地点头:“问出什么你回来都要同我讲。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帮她。”
赵书恩的大度令许雅倾也感到有几分不可思议。也许春泥在她眼中从来就没造成过威胁。赵书恩自认太了解春泥了,了解到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一些她认为不会发生的事情,春泥便绝不会去做。
春泥在后院里暗自落泪。她恨自己为何这样轻易掉入别人的陷阱里。明明亲眼看见许雅倾与茗娘不清不楚,自认为会站得住阵脚,怎知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没经得住诱惑。一把□□,烧完了一切。
“春泥。”这个声音翩然而至。
春泥吓得猛回过头,只见许雅倾站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带着礼貌谦让的笑容关切地问候自己。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许雅倾讷讷地问道。
春泥内心燃起一丝丝希望,但她仍然故作赌气说道:“我心情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许雅倾懵道。
“现在没别人了。”
春泥见许雅倾还是装出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难道她是想彻底撇清与自己的关系?方才的戏码只是恶作剧罢,那些富家公子哥最喜欢逗弄就是春泥这样单纯又好下手的女孩了。想到这,春泥只感一顿羞辱。
见春泥还是不说话,许雅倾尝试猜测道:“是不是许家哪方面的待遇令你不满意了?你尽管跟我开口,只要合情合理我一定会满足你。”
“这样,下个月开始我同你涨三倍工钱,好不好?”
春泥眼眸一瞥,怨毒横飞。
“你想用钱来打发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许雅倾不知如何解释。春泥似乎误会了她的用意。只是这个关头,许雅倾也弄不明白春泥到底因何而哀。
春泥眼中闪烁出抗拒的光芒:
“我还是不该对你抱有期待的。”
说罢,春泥像是不堪受辱那般掉转头便跑开了去。一日之间大起大落,春泥在这一天寻找到了令她甘愿献身的人,却又立即失去。这样的起伏令人顿然犹如迷失在大海之中。
今夜月色凄迷,引得一些白鸟在天际游离,其影闪闪烁烁。
许雅倾有些颓然地散步回房。途径荷塘,她情不自禁顿步,调转身子绕了个道走。走了没多久,迎面碰见秋月,刚刚从赵书丞住过的屋里走出,手里捧着赵书丞换下来未来得及清洗的衣物。
两人见面,各自从眼中泄露出一丝低落。
“表姐。”秋月唤道,“很少见你会走这里。”
“哦,我从晾衣衫的院子回来。不想经池塘走,便绕了路。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公子令我将他留下来的衣物保管好。我这是过来替他收拾整理的,他日他回来,入住就方便多了。”说罢,秋月眼中透出一种向往。
“是了,表姐,屋里还有桑酒。是之前赵公子剩下的,我们不如把它喝完吧。”
许雅倾点点头,与秋月大步迈进院中。两人于大树底下坐着,桑酒一人一杯,各喝出不一样的怅然。
秋月回想的是前段时间他与赵书丞在此喝桑酒的情形,而许雅倾回想的是她与茗娘过去点滴的情形。这份酒如今喝起来似乎没有当初那么合口味了。
想到此,许雅倾放下酒杯,与秋月坦白:“秋月,我今天遇见茗娘了。”
“真的!”秋月沉闷的心情忽然开朗,“她还在任嚣?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为何不带她回来?”
许雅倾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她怀有身孕,已有八个多月,临盆在即。现在与许三白的母亲在任嚣的城郊居住。”
“茗娘有孩子了!”秋月眼里一阵阵不可思议,“等孩子落地,我怎么样都要讨个舅舅的身份来当一下。表姐,你哪天带我一起去看茗娘吧!”
许雅倾苦笑地点了点头,愁云惨淡。
“表姐,寻找茗娘不是你的心头大石吗。现在茗娘都找到了,你还惆怅什么。”
“我惆怅的是究竟要怎般做,才能护得两人周全。”
秋月沉思了一阵,不知该如何回答。
世事两难全,许雅倾都不知如何是好,他这一个外人又怎会想出好办法。
乌云渐渐遮蔽了月亮,大地变得黑暗。那只白鸟犹如夜明珠一样在树梢上反着光。秋月起身欲想入房去拿蜡烛。这一抬眼,徒然惨叫一声。吓得许雅倾思绪中断,也随之抬眼望去。
“那,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在,在树上。”秋月浑身发抖,指着不远处一棵擎天玉兰树说道。
许雅倾的面色也苍白了。又是他,这个人为何如此- yin -魂不散。
只见白雪衣捧着剑像鬼魅一样悬浮在树梢上,两眼冰冷,- yin -森森地觊觎着许雅倾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