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菡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若她好好和沈云舒说,自己想看她戴花环,别说花环了,什么事情沈云舒都愿意为了她去做。
偏偏她给沈云舒戴上花环之后,自己便一个巧劲,从沈云舒手里溜走了,提着裙子拔腿开跑,沈云舒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一边追,她不忘骂道:“小混蛋。”
赵菡萏那回头,对她略略略地做起了鬼脸。
两人你追我赶了好一会儿,沈云舒才将跑不动的赵菡萏抓紧了怀里。
“哎呀!”
屁股上面突然被人拍了两下,赵菡萏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一番运动后,她脸色本就红了不少,这下更是红的快要冒烟。
她抓住沈云舒作恶的手,小脸通红,眼睛水润的指责道:“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沈云舒对她耍无赖,故意装傻:“我哪样了?”
她无赖,赵菡萏比她更无赖。
论不要脸这件事情,谁也比不过赵菡萏。
她冷哼一声,突然双手抱胸就转过了身,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脾气道:“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偏偏沈云舒就是吃她这一套,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怀念了一下手上的触感,她二话不说就开始道歉,“小祖宗我错了,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赵菡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沈云舒主动提议道:“要不你打我一下?”
“这可是你说的?”
沈云舒点头,“嗯。”
赵菡萏倏地笑了起来,欢快地道:“转过去转过去,我爹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打我一下,我得打一百下一千下还给你才行。”
也不知道赵相究竟教了这个小祖宗些什么。
沈云舒无奈的转过身,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意。
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好。
只是她刚刚弯下腰,身上就突然一重,竟是赵菡萏跳到了她的背上。
猝不及防之下,沈云舒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在地上。
她摔在地上不要紧,要紧的是身后的小祖宗。
好在沈云舒战斗经验丰富,即使没了武功,身体的本能还在,加上这段时间,她也有注重打磨筋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总算是稳住了身形。
赵菡萏也被差点摔下来的惊险吓了一跳,不过在沈云舒的双手托住她的大腿之后,她又欢快地继续作了起来。
“驾,驾!大马儿快跑!”
大屁股有什么意思,骑沈将军的大马才有意思。
沈云舒如她所愿,背着她山坡上快跑了起来。
一整片山坡上,回荡的都是赵菡萏的笑声。
在山坡下的溪流边,准备着午饭的副将抬头,一眼便见到了山坡上玩闹的两个人,他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给赵菡萏送兔子的年轻小伙子熟练地抠掉手中野鸡的内脏,感叹道:“娘娘和将军的关系真好。”
出身中医世家的小伙子,找了一堆可以食用的野菜回来堆在地上,闻言笑道:“可不是,娘娘为了将军愿意放弃宫里的生活,将军一路上对娘娘百般照顾,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副将感叹,“我还从没见过将军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开心过。”
他跟在沈云舒身边多年。
沈家人带子弟,向来是怎么狠怎么来,即使沈云舒是个女儿身,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还没满十二岁,沈云舒便被扔进了军营里,跟着一帮大老爷们,同吃共住。
晨起练武,深夜看书。
之后的数千个日夜,皆是如此度过。
在十四岁成为一个小头领,开始真正上战场杀敌之后,她身上的担子一日比一日变得更重,脸上的笑容也一日比一日变得更少。
军中十几年,却无一人发现沈云舒的女儿身,不是没有原因的。
除了她隐瞒的好以外,谁能想得到,一个不苟言笑,满面风霜,一个眼神就能令人两股战战的将军,会是一个女人。
许多人说大将军是个不会笑,不会痛,也不会哭的铁人,但陪沈云舒一路走来的副将却知道,她不是不会笑,不是不会痛,不是不会哭,她只是在成长的途中,学会了忍受,忍受痛苦,忘记快乐和悲伤。
他想,皇后娘娘的出现,对将军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是女子又如何?天下还有哪个男子,配得上将军吗?
或许只有皇后娘娘这般风光霁月的女子,能够站在将军的身边,而不会被她夺取丝毫的风采。
“沈公子,赵小姐!饭好了,吃饭了——”
一道响亮的声音,远远地传到了沈云舒和赵菡萏的耳朵里。
他们行走在外,再称呼将军娘娘,难免惹人生疑,于是改而称呼起了公子小姐。
生怕颠着赵菡萏,沈云舒早已经放缓了脚步,正慢悠悠地走着,赵菡萏就趴在她的背上,听见呼唤,她笑道:“菡萏,咱们要下去了。”
谁知她想象中响亮的回应声并没有传来。
传来的是赵菡萏一句虚弱的云舒。
她飞快地找到一个平坦的地方,将人放下来,才发现不知何时,面色已经恢复正常的赵菡萏,脸色又再度泛白。
不光是脸色,原本樱红色的唇,也褪去了血色,留下一片惨白。
“菡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安,再度浮现了上来,并且不断地放大,占据了沈云舒的整颗心脏。
“别哭,我不是说了吗,你一哭,我就觉得大海的水都淹到了我的头上来。”
赵菡萏抬手为沈云舒擦泪,然而手还没碰到脸颊,就无力的往下落去。
沈云舒忙抓住她的手,却见赵菡萏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苍白的笑容,她问道:“云舒啊,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