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名讳乃是裴志。
难道她已经看不清人了吗?
裴璟将药放回托盘,扶着太后起来,语气微微发抖:“皇n_ain_ai, 我是璟儿啊,我是璟儿, 不是皇爷爷。”
太后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j.īng_神振了振, 状态似乎清醒了点,道:“璟儿啊,你这么忙怎么过来了,你这孩子没事不要老往我这儿跑,皇n_ain_ai已经丑得不能见人了。”
裴璟摇了摇头,“皇n_ain_ai,您别这么说,在璟儿心中,您一直都很美丽,您是王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太后笑了一声,目光游离着看向嬷嬷,道:“把药给我喝了吧。”
嬷嬷紧忙将药端上去,裴璟接过,用汤匙舀着喂她。
太后慢慢喝着,说:“虽然已经是灯尽油枯了,还是要多活几r.ì,多看几眼我的璟儿啊。”
裴璟心尖疼得厉害,好像有人拿刀,在一刀一刀的割着。
耐心喂完了药,裴璟扶着她躺下去,道:“皇n_ain_ai,我召太医再过来给您看看。”
太后很平静地笑道:“不用看了,我已经能把自己的余r.ì数出来了。只是璟儿,我好想听戏啊,想听《千伞记》,最好有好多人一起看,热热闹闹的,还要放烟花,当年母亲带我去赴夏家嫡女的及笄宴会,宴会好热闹,好羡慕呀。”
“好,好,璟儿马上去为您安排。”
裴璟急匆匆的起身出殿。
身后,传来太后咿咿呀呀虚弱的戏语:“七月七r.ì七夕节,千伞堆满街,鹊桥你慢点架呀,情人莲步轻来……咳咳……咳咳……”
裴璟停在殿门外,嬷嬷识眼色,忙放下托盘和碗,轻声跟出来。
“殿下。”
“太医不是说皇n_ain_ai还可活两个月,为什么皇n_ain_ai会变成这个样子?”
突然想吃想喝,想完成生前渴求的愿望,分明是将死之兆。
如此模样,恐怕半个月都熬不过。
嬷嬷举袖拭泪:“太医说,太后娘娘她根本毫无生志,所以身体才败得那么快,即使用药维持,心疾不解,喝药也是无用。殿下,太后娘娘r.ìr.ì盼着去和先帝陛下团聚,根本……根本劝不进,恐怕只有十r.ì……十r.ì可活了。”
裴璟双腿发软,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扶着殿门眼前发黑。
“殿下,殿下……”
嬷嬷见裴璟也不妙。
裴璟无力的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
他喃喃自语着,灵魂却仿佛被抽干了。
嬷嬷哽咽得泣不成声:“殿下,您要保重身体,您不好,太后娘娘九泉之下也难安。”
裴璟看向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泪水汹涌落下。
接着,他如游魂般返身离开。
嬷嬷实在担心急了,急急跟上去:“殿下,您去哪儿?”
裴璟头也不回地,“我……我去给皇n_ain_ai准备一个热闹的及笄宴会,找人唱……唱《千伞记》。”
这两天,裴璟心神不宁,早出晚归,孟初霁感觉到分外不对劲。
起先还不想过问,可是一连三r.ì都这样,他就不能不过问了。
好不容易逮着他一回,孟初霁问:“你不是休沐么,怎么比平r.ì里这么忙,回来倒头就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裴璟的情绪仿佛决了堤。
悲痛占据了他整张脸,孟初霁心中突突一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笑容淡了不少:“你别难过呀,有什么不……”
“皇n_ain_ai她只有七r.ì可活了。”
瞬间,所有话语哽在喉咙咽不下去说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这片天地蒙上y-in影变得沉闷窒息。
孟初霁瞳孔猛缩,只觉被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浇得他遍体生寒,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裴璟深吸一口气,徐徐闭上了眼:“皇n_ain_ai她只有七r.ì可活了。”
“怎么会这样!”
孟初霁失声叫出来,当头遭受到一记重锤,锤得他差点魂不附体。
裴璟抱住孟初霁,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头,孟初霁感受到裴璟的身体在颤抖,自己也跟着不稳起来。
怎么会那么快!
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吗?
七天……难道七天后他就要离开大绥回大楚了吗?
“静静,皇n_ain_ai就要去了,我怎么办?”
裴璟迷茫无助地问着,其中痛苦宛如化不开的浓稠。
孟初霁手脚发冷,比他更迷茫无助。
对呀。
他该怎么办?
只有七天了。
尽管他已经违背了太后的吩咐,自私的让裴璟沉溺在对他的感情里面,没有狠下心跟裴璟断得干干净净,但是答应了太后要把一切事情真相告诉裴璟这件事,他不能不做到。
他不想再一直欺骗裴璟,他也怕太后死后变成厉鬼来找他。
再看裴璟,他颓然而绝望,更胜他数倍,孟初霁心慌意乱,胡乱安慰道:“你还有阿娇,还有陛下,还有皇后娘娘,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哀伤过度。”
裴璟嗓音低沉嘶哑:“那你呢?”
“我……”孟初霁脑筋急转,“我的意思是除了皇n_ain_ai,你还有很多亲人。”
裴璟正是难过不安的时候,越是难过不安就越想抓住些什么,尤其对孟初霁,恨不得这一生都牢牢的死死的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