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喜欢红豆,哪有哥哥不喜欢妹妹的。”
沈安淮擦了擦唇角,也立刻摆明了立场。是的,喜欢,但只是作为哥哥的喜欢,仅此而已。不料,红豆却没有潸然泪下,反而是苦尽甘来一般,展露一抹淡淡的笑意。
“红豆知道的,淮哥哥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这回,沈安淮倒是差点将茶杯给捏碎。这小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淮哥哥喜欢二少爷,而二少爷对哥哥,也是用情极深。虽然两位哥哥之间好像还有些其他红豆不知的奇缘,但是希望淮哥哥幸福,一直是红豆的愿望。”
红豆笑了笑,伸出一双粗糙的小手,笨拙地端起茶盏,呡了一口。
“断袖之癖,向来为人不齿。红豆,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成体统,大逆不道?”
沈安淮放下茶盏,试探地询问。
“怎会。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他。对吗?”
红豆小巧的手指不停地搓着茶盏,看得出她很紧张,但并非在说谎。
这小姑娘,倒是看得开。真希望容府的老顽固们也能向红豆这种小姑娘学学,沈安淮笑着啧了一声,也端起了茶盏。
翌日,沈安淮还未起床,便听见了屋外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说什么要不要叫他赶紧起来,大堂那边今天肯定有事。揉了揉眼,细下心来静听,才知道原来红豆给容老爷容夫人请了安,便跪在大堂不起,要为自己退了这门亲事。
沈安淮一听,仿佛从床上弹起来了一般。匆匆洗漱,整理仪容,推开门便往大堂赶去。穿过琉璃走廊,还差点撞翻几位家仆,沈安淮慌忙赶至大堂。可尚未迈入门槛,便听里面传来瓷茶杯摔裂之声,还有容老爷低沉的怒声。
“胡闹!日子都定下来了,你却变卦,说些什么其实不喜欢沈公子的胡话?”
“老爷息怒,红豆甘愿受罚。只求老爷夫人,这门亲事请就此作罢吧!”
☆、第十三章 家法
踏进大堂的那一刻,沈安淮忽然萌生了一种想扭头就跑的念头。虽然大堂里只有三个人,但实在是太闷了,压得人喘不过气。从红豆的背影看,她稚嫩的双肩微颤,头深深低下,默默抽泣着,像一只犯了错的小狗。沈安淮很想上去拍拍她的肩,却只能是悄然叹了一口气,颇为熟练地在旁边跪了下来,难得跪了个端正。
“你来得正好,我……”
容夫人见了沈安淮,便来了一股无名之火。可未等她说完,便被容老爷伸手拦下了。看着眉头紧皱,不怒自威的容老爷,容夫人硬是把本将脱口而出的责难咽了下去。
也不知这容老爷今儿是怎么了,要是在平时,容夫人想骂沈安淮两句,他可是向来不拦着的。正思忖着,容老爷将手中的折扇砸了出去,咚的一声,裹着怒气砸在了沈安淮右手边,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大堂上所有人也顿时一个激灵。
大家都知道,容老爷开始砸手边东西的时候,八成是真的生气了,容夫人都拉不住的那种。
“其一,和红豆成亲。你俩都签了卖身契,别想着给我搞什么花招。再从容府跑出去,做出对珣儿不利之事,我绝不姑息。”
说罢,容老爷瞥了一眼红豆,小姑娘被那寒锋锐利的眼光吓到,身子一抖,头埋得更低了。
“其二,带着你的东西,从容府给我滚出去。去西坊,去醉鸢楼,随你。在找到解蛊方法之前,我们容府依然会保你吃穿不愁,半生无忧。但是,别再靠近我们容家人半步。”
跪在地上的沈安淮,默默攥起了拳。容老爷的一席话,令沈安淮如鲠在喉,百爪挠心。他知道,对于容府而言,他是一个危险的存在。如果不能掌控在手,他日以情蛊来要挟,令容珣x_ing命堪忧,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才会想方设法遇刺事件后,容府更是信了阿缪莎的蛊并非是只是技艺拙劣的无效半成品。
“老,老爷……其实,其实红豆觉得,不一定非要选……”
红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昂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想为沈安淮说几句话,被容老爷凌厉的目光一扫,又把头低了下去,一双粗糙的小手紧攥着衣角,攥得几乎快没了血色。
“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能现在就决定,不必找珣儿商量。耽误事情,是我最讨厌的。”
现在,就要决定吗?总想着事情还远,总有一天会和容珣一起面对,想来果然还是太过于依赖他了吗。沈安淮不禁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晨起之后,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聒噪的蝉鸣静了不少,推开床,闷热潮s-hi迎面而来,带来沤过Cao叶的气息。尚未入秋,暑热未褪。
这种天气,沈安淮定是要睡到巳时才肯起床的。回想起他慵懒地躺在床褥里,毫无防备的睡颜,容珣悄然展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本以为今日可以安静地看账本了,才翻了几页,容珣便被慌张跑进屋内,连忙门都忘了敲的云深给吸引了去。云深是个稳重的人,很少有这般慌张的时刻,容珣也不禁没去责怪云深,倒是好奇了起来。
“二少爷!大堂,大堂……沈公子!”
听到云深提及沈安淮,又是此番神情,容珣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他怎么了?”
又是闯了祸,被抓到大堂了吗?容珣揉了揉眉心,起身合上账本。听到云深的回答,却突然愣住了。
“不是……是,沈公子要被老爷赶出去了,二少爷你去看看吧!诶二少爷,伞,伞!雨下大了,请打上伞去啊,会惹风寒的!”
“不需要。”
当真是雨势大了。大堂不远,抄小路从侧门进的话更快些。到大堂侧门时,容珣的发已被浸s-hi许多,顺着长发滴落,若雪冠带了s-hi透了打扮,s-hi漉漉地黏在发上,显得分外无力。
沈安淮就跪在大堂的台阶下,向着台阶之上负手立于大堂正门前的容老爷,以及身侧略显担忧的容夫人,认真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站了起来,也不顾s-hi透的衣衫和被雨水打s-hi而凌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