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坏事了?我让你弄那个踏板只是想得第一,这是坏事吗?”
我一想确实不算:“你干嘛一定要拿第一啊?”
白瑛说拿了第一才能给你小星星啊,我答应了你的啊!
我万万没想到他拿第一是为了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连忙说:“小星星我不要了,你以后别让我去弄那个踏板了,我就……我就还是以身相许!”
白瑛吸了吸鼻子,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以后不许再提不以身相许的事了!我们可是拉过勾的。
他都这么说了,这以后从小学到高中,我还真没再提过。
***
从小学起白瑛就在尖子班,我都在吊车尾班,但毕竟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片cao场,我感觉那时我俩之间的距离也就是从尖子班到吊车尾班的那两层楼梯而已,我每天抄他作业,他去哪儿我就跟他去哪儿,他玩啥我就陪他玩啥,跟班当得不亦乐乎。还记得有一次我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一个人捏着考卷不敢回家,因为班主任让家长要过目成绩并且签字,我从一个幼儿园天才沦落到一个小学学渣,已经够让我妈心碎了,而且平时考试我最次都有倒数第五的,现在赫然考了个第一,我已经预感到我妈要怎么收拾我了。
我知道白瑛这人鬼点子多,就打了个电话给他,他听完我的诉求,吩咐我准备以前签过字的试卷若干,以及麻辣鸭脖若干。
“要麻辣鸭脖干嘛啊?”我很好奇,如果要以前的试卷是为了模仿我妈的笔迹,那麻辣鸭脖的功能是什么?
“类似汽油对汽车的功能。”
我不懂,还是按他说的买好了麻辣鸭脖,提着东西站在小区的亭子里,鬼鬼祟祟地等着接头。然后时年十一岁的白瑛小王子在一片盛开的樱花树海下姗姗而来,瞥我一眼,问:“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吗?”
我左手一叠试卷,右手一袋麻辣鸭脖,展示给他看。
白瑛说:“你考倒数第一的试卷呢,我先欣赏欣赏。”
我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把卷子拿给他,他扫了一眼,露出看到樱花树下一坨狗屎的表情,又接过了麻辣鸭脖,说你记得你可又欠了我一次。我说记得记得,以后我为你做牛做马!我俩在小区的亭子里抄抄写写了好十多遍,他边学我妈的笔迹,我边用牙签喂他吃鸭脖,他居然把我妈的签字学得了有九分像!
我说写得太好了,简直一模一样!
他把卷子往后一收:“叫爸爸。”
我笑:“要叫也得叫你妈妈,你签的是我妈的名字……”
我举着那张卷子真情实感地亲了一下签名,这下好了,我回回拿倒数第一都没事了!
白瑛啜完最后一只鸭脖,起身道:“走了,去游戏厅——”
在我记忆深处,那时候的天特别蓝,太阳特别亮,连月亮都特别圆,当然游戏也特别好玩,和白瑛在一起,天大的困难他都能帮我搞定,剩下的就是玩玩玩而已,真·无忧无虑。
第2章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初二,初中的时候我迷上了玩游戏,单机网络都玩,白瑛迷上了电脑,他有时会慷慨地邀请我去他家玩PS,还叮嘱我把自家电脑保持在待机状态,我在这边爆头僵尸的时候他就在他自个儿房间的笔记本上敲一些鬼画符的代码,偶尔我忘记了游戏攻略,在客厅大喊大叫,他也会回我一两句,好比如:
“白瑛白瑛我出巷子了该往哪边转啊?!”
“左边。”
“左边是吗——不对啊!啊啊啊啊死了死了!!”
一顿扫s_h_è 后,没一枪打在BOSS身上,我干脆掉转方向冲着白瑛的房门开了最后一枪,扔了手柄靠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冲他道:“是右边……”总觉得他就是故意溜我的!
“不好意思,”他敲着代码头也不抬,“忘了是我的左边,你的右边。”
我又捡起手柄,白他一眼,这回往右拐,玩着玩着终于甩开了BOSS,过了这一段我咂么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哎不是啊,这是第一人称视角,哪里来的你的左边我的右边?你还能切换成BOSS视角啊?!”
坦白说我确实是个路痴,没多久就又认不得路了,在客厅里鬼叫:“白瑛白瑛我快没血了,上次没拿上的药Cao你记得在哪儿不?!我现在在大厅呢,往哪儿走?!”
“西边第二扇门。”
“什么?!西是哪边?!我去!!啊啊啊啊啊死了死了!!”
“白瑛石头这里怎么跑啊,我怎么老是被轧死啊!”
他可能是真被我吵得坐不住了,摘了黑框镜走出来,夺过我的手柄,站我跟前说:“看着。”然后从记录点重新出发,遇到几只丧尸,一通s_ao走位绕过,一颗子弹没浪费,一滴血没少,到石头滚下来时,气定神闲地掉头开跑。
“死死死死,撞死他……”我在沙发上怨念地碎碎念着。
他没死成,面不改色轻松跑赢了那坨虐得我生不如死的巨石,完了低头瞄我一眼:“你刚刚在咒谁死?”
我只好赔笑着伸手朝他要手柄,他把手柄扔给我又进屋了,我说你又不近视,干嘛要戴眼镜啊?
“好看啊。”
他又坐回电脑前,戴上那副黑框镜。看他低下头,大黑框镜从又细又挺的鼻梁上滑了一点,那模样吧,怎么说呢……是有一种身体是唇红齿白美少年,心灵是成熟超脱的老妖精的反差魅力。
白瑛的头发比我长多了,刘海遮着眉毛没显得没精神,反而因为发质天生柔软,显得很精致,他睫毛也长,所以垂头低眉时那画面是挺好看的,我就不能配他的发型,我头发太有个x_ing,又卷又翘,一留长刘海就像海带头的日系不良少年,为了不吓到姐姐妹妹花花CaoCao,我一般都剪很短,它们还是会像一排海浪一样在我头上示威。
白瑛玩代码时偶尔会对着笔记本发出魔鬼一样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我保存了游戏,好奇地进去看他在干嘛,他在电脑后朝我招手:“姜赫,过来看看这是谁的电脑桌面?”
我凑过去一看:“这谁的桌面啊,怎么和我的一样啊?”
不单壁纸一样,连桌面上的几个程序都一样……靠!这就是我的电脑桌面!
我震惊地盯着他:“你怎么做到的?所以你才让我别关电脑啊?!你黑我电脑啊你!”
“我进你电脑怎么能叫黑呢?”他靠在椅背上,大言不惭,“你对我以身相许,你的电脑对我的电脑自然也是以身相许的。”
什么歪理邪说!
他这么一说好像还把他自己说乐了,又坐起来,饶有兴趣地点着鼠标:“哎我看看你平时上网都看些啥啊?”说着就要点开我的浏览器,我扑上去挡他跟前,差点儿一屁股坐他大腿上:“白瑛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么?!”没等他说话我急急忙忙转身点了关机,看到windows的关机页面才松了口气。
白瑛在我背后笑出声:“你傻的啊,你里面的东西我早看光了,不就是存了几个G的爱豆资源吗,”说着眼神一飘,像在回忆,“有几个长得还不错——”
我气得指着他的鼻子:“不许染指我爱豆!”
他一脸嗤之以鼻:“别说得好像你的喜欢多高贵似的,你不就是冲着人家的欧派去的吗?”
“胡说!”
白瑛眼睛一亮:“你知道欧派是什么啊?”
我靠居然还y-in我一下!“许你知道不许我知道啊?”
“知道就知道呗,喜欢欧派没什么大不了啊。”他还促狭地双手往胸前一比,我一看他那个动作不晓得怎么就脑补了很不好的东西,脸一下就滚烫了。
他盯着我,没再打趣我,说走吧,出去玩游戏去。
玩的是双人格斗游戏,我选好角色他却一直按兵不动,等我选完了他才挑好人物,竟然选了不知火舞,跟我打头阵!
穿得十分清凉的红衣姐姐一出来,一对超标的欧派不停在屏幕里晃,我觉得白瑛就是故意的,用力瞪他,他一脸无辜地看回来,一双纯良的眼睛和屏幕里一点不纯良的波霸姐姐相映成趣,害我气血攻心发挥不佳,竟然被他一个挑了三个!
他赢了还装无辜:“怎么回事,你今天状态不佳啊。”
我可去你的吧,你这头假模假样的狐狸!
那年我俩十四岁,正是对欧派有着正直向往的年纪。
正直向往!!
***
白瑛黑客的才华展现得早,有一回我误把盘里的东西删了,找他帮忙,他很快就给我恢复了,此后我遇到任何有关电脑的麻烦都去找他,密码忘了找他,电脑死机了找他,中病毒了找他,被盗号了找……
大晚上,白瑛拉开门,一张俊俏的脸写满对我的愤怒:“姜赫我不是生来就给你修电脑的!”
“这回不是电脑,有人盗了我的游戏账号!”我惨兮兮地双手抓住他的手,学女生撒娇一样来回左右地晃。
这招我用显然不好使,白瑛八风不动地抽回袖子:“有区别吗,盗号了就去找客服,指望我给你盗回来吗?”
我当时只觉得自己太惨了,就惨惨地对他点头。
他“啪”地就把门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