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院的系花,上届学生会的副主席,今年去加拿大当交换生了,”张思凯带着一脸隐秘的表情对我说,“不过他们两个的事应该还没什么人知道。”
我没想到竟然就是学生会上一届的副主席……
“那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我整天和他在一起嘛,他不说我也看出来了。他们当初是在学校的辩论队认识的,计算机学院和文学院,两个人最后竞争最佳辩手,白瑛本来可以赢的,但是最后一轮辩论他几乎没怎么发言,大家都说他想把最佳辩手让给严雪~~后来严雪就去当交换生了,你别说,这也是个坎儿,没准白瑛是想等她回来再介绍你们认识。”
他说完拍拍我的肩就走了,我沉浸在震惊中,都忘了避开这个讨厌的家伙的手。
***
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太阳兜头洒下来,今天不但热,s-hi度还很高,我心里黏糊糊的,不痛快极了,忽然只想不管不顾地出一身汗,把这份黏腻都甩干净。
跑道上只有我一个人,太阳火辣辣的,烤得塑胶跑道一股烧焦的味道,我跑了两圈,浑身都汗s-hi了,停在跑道上,弯腰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儿,直起身来,竟然看见运动场边除了我还有别人,我手遮在眼睛上仔细瞧了瞧,前面跑道边站着一道人影,穿着白衬衣,手上还拿着书,顶着大太阳看着我这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我放下了手,不用看了,是白瑛。
他走过来,在大太阳下眯着眼,问我:“你知道今天气温多少吗?”
“好像35?”我手背擦着汗说。
白瑛皱眉问:“怎么了?”
“心情不好。”我说。
“你脸上写着呢,怎么不好了?”
我说:“忽然发现自己不是学IT的料。”
“谁说的?”
我心说张思凯呗,每次看到他和你配合得默契无间,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这句潜台词。“我说了是谁你去揍他吗?”
“那你有种说啊。”
我当然不能说,这不成挑拨离间了吗?我一脸我心里有苦的表情看着他。
白瑛说:“姜赫,你为什么要和我考同一个专业?”
是啊,我也想问自己,我就和你考同一个大学得了呗,干嘛连专业也要选一样的?可是仔细一想,如果不让我选计算机,那么多专业我也没什么擅长的,更没什么喜欢的,我就是个笨蛋,既然我学什么都是半罐子,那不如就学计算机,至少还能和你有个共同语言。
“既然选了,就坚持下去,你不是已经没有退路了吗。”白瑛说。
我大汗淋漓地瞧他一眼:“是啊……”从成为你邻居那天起,我就没有退路了。
他说走吧。
“去哪儿?”我诧异。
“带你去凉快一会儿。”
***
他带我去的地方是游泳馆,在外面的店里买了泳裤,扔给我一条。
游泳馆里人不少,我跟在他后面进了更衣室,说:“你还真干脆啊,说来游泳就来游泳啊,我以为你要带我去哪儿吃冰淇淋吹空调呢?”
“女孩我才带去吃冰淇淋吹空调,你在水里泡一会儿得了。”
他说者无意,我这儿听者可有心了,忍不住问:“你带哪个女孩儿去吃过冰淇淋吹过空调啊?漂亮不?你看中的肯定漂亮了,是系花,校花?”
他“啪”一声解开了腰带,皮带磕在更衣柜上当啷一响,说:“我要换衣服了,你还不赶紧脱吗?”
更衣室一侧的灯亮着,另一侧的灯像是坏了,半边灯光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眉毛的y-in影压在他眼睛上方,看着很帅但也有点凶,我笑着说:“不了,我怕你强-j-ian我!”就心虚地跑去另一边的更衣柜了。
***
我换好出来的时候白瑛正戴上泳镜站在泳道边,他这两年游泳网球都没落下,身材比例好,又有料,一点都不像理工科的男生,我背过身捏了一下腰,还好,高三一年没打篮球也没让我长赘r_ou_。我走到他后面,说你都没带帽子,就这么游啊。白瑛说有什么不能游的,说着蹲下来用水打s-hi了双手,十指把额头的头发全扒了上去,露出额头这人也是出奇的帅,一点水顺着笔挺的鼻梁滑下来,跟别有用心似的。他起身把泳镜拉上戴好,白瑛学游泳很懂得学精髓,譬如入水动作,因为身材修长漂亮,那一下跃入水中特别好看,我和旁边的人都在看他。我陪他学游泳那些年,从没告诉他,我就喜欢看他入水的那一刻,连听声音都能想象他入水的动作,干净利落,像流星的弧度。
我则以一个挫挫的姿势抓着扶手下了水,慢腾腾地游啊游,能望见前方白瑛游动时手臂带起的白色水花,他游到对岸后浮出来,手臂趴在泳池边,回头等我。他头发不像我这么短,不戴泳帽,浮出水面再把头发扒到脑后,被水抚平的头发贴着头皮,那脑袋的轮廓形状瞧着都比别人好看似的。我边蛤蟆游着边想,这大概就是天之骄子的头型了。
我知道自己x_ing向不对头,但是奇怪的是对那些基佬们比较喜欢的类型都不来电,我就喜欢他这款,我感觉自己是这么多年被他熏陶出来的,天天在你耳边问你他帅不帅,我都被他洗脑了,真觉得他是宇宙第一帅了。
大概是我游得太慢了,我看见白瑛在那头的泳池壁上推了一把,又反身游进了水里,朝着我的方向游来。
我游得有多笨拙缓慢,他游动得就有多轻盈自如,好像天生就该如此。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越来越近,就觉得心砰砰直跳,好像整个泳池的水都在砰砰地震动,像电流捎来了他游动时的呼吸声……
触电一样。
白瑛眨眼的工夫就游到我面前,钻出水,把泳镜拉上额头,水淋淋的额头白得发亮,像一只英俊的白海豚。
我莫名地耳根发热,说你游过来干嘛啊?
他背靠在泳道线的浮球上,说:“想跟你说句话,结果你八百年都游不过来的样子。”
“什么话?”
他默了默,说:“游过来的时候忘了。”
我无语地看他低头往肩膀上浇着水,哭笑不得:“你白痴啊?”
“嗯,”他说,“近白痴者白痴。”
虽然嘴上怼着对方,但我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好,我们停留在泳池的中央,哪儿也不去,没有金牌需要获得,也没有彼岸需要抵达。
从前我陪他练游泳的时候,我总是没一会儿就累了,也可能是懒了,反正也跟不上他,我就趴在泳道线上看他游,抬头是碧蓝的天空,时间好像被那一团团蓝色白色凝固住了,只有碧波永远不停地荡漾,和碧波中永远英姿矫健的少年。我泡在水里,他游过时的水花打在我身上,舒服又惬意,有时候他还会突然手臂用力压水,看水花扑我一脸,游过去时都是笑着的。某一刻他上岸,站那儿喊我的名字,我就游过去,和他一起去吃饭,我们拿着大毛巾给彼此擦背,白瑛背上有个胎记,他十四岁第一次游泳时我才发现,我拿手机拍给他看过,说长得像个桃心,他对我这个形容很不满意,坚称那是一个倒三角形,我争不过他,就懒得争了,看他套上T恤,遮住那个拇指大的桃心胎记,心想反正那是个桃心,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
回去的路上我们吹着热热的晚风,他的头发不一会儿就干了,呈现出一种刚洗过头的非常天然的状态,和少年时的他好像。我俩看着经过的女生打着遮阳伞,我忍不住说,好想打伞啊。白瑛也深有感触地“嗯”了一声。我说是谁规定了男生不能打伞的啊,白瑛说没人规定,是我们自己死要面子。
其实高中时我俩还真打过伞,那年九月实在太热了,我看白瑛骑车时背上都是汗,就说换我骑吧,他热得满脸通红,也没跟我客气,那段时间我们都轮流骑,今天他骑明天我骑,但是谁骑都热,我就找我妈借了一把太阳伞,但是放学的路上特别不好意思拿出来,怕引起路人围观,但是那天太特么热了,我看汗水顺着白瑛脖子流进他衣领里,心说管他呢,就掏出了那把藏得极深的太阳伞,“砰”地一声在他头顶撑开了。
白瑛都愣了,车子吱嘎歪了一下,他抬头盯着那把女士遮阳伞,又扭过头来盯我。
我在后面嘴硬地说:“太热了,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第二天轮到我骑,白瑛也给我撑伞了,我说你不怕别人说你娘炮了啊?他很气地说我是还你人情,还能怎么办?!
我回头冲他嘿嘿笑,他忽然说:“看路!”
我一扭头,就看见前方路口经过的洒水车,水像浪花一样朝我们袭来,千钧一发之际白瑛将伞放下来挡在我面前,水一股脑打在遮阳伞上,白色的水花砰砰地溅开,我看见白瑛握伞的手背在那一刻攥紧的力度,水把我们的裤腿都打s-hi了,我却觉得好凉快啊,当然了,英雄救美的白瑛也是够帅的,虽然我并不美,但我也跟美人一样会心动的~
今天晚霞的颜色很熟悉,仿佛我一侧头,就能看见走在我身旁的白瑛还穿着清潭的高中制服,但是如今一切都变了,他现在是X-ray了,他有女朋友了,我不再是他生命里唯一特别的存在了。
但对我来说,他还是。
这就够了。
第28章
那之后我随便打听了一下,严雪和白瑛在交往的事确实没什么人知道,但是大家似乎都默认他们两个有一腿,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有一回我经过学生会,看他们在里面忙着打扫和搬东西,好像是有一台电脑出了什么问题,其中一个短发学姐看见路过的我就喊住了我:“哎,那位同学,你不是计算机学院的吗,来帮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