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痛苦孤独,不止惩罚了柳三娘,更是害的冷韶英心结难解。
从前的荆门与冷家,同是怀川大门,亦是江湖上的名门大家。
然而,一山却是不容二虎的。
他们两家明争暗斗了数十年,原先本已维持在难分胜负不相上下的局势上许久了,却因为当时的冷家家主,也就是冷韶英的父亲太过平庸而在数次争斗之中落败,因此没落了冷家。
冷家渐渐没落,荆门却是越起越高,若是继续那样下去,冷家只会被荆门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与荆门的那一门亲事,本就是冷家的求和之举。
可求和之后,那样的危机能不能解,还是个未知之数,或许,荆门会念着那门婚事而与冷家和平共处,又或许,荆门会选择借那门亲事一举吞并了冷家。
没有人会知道荆门会如何选择,也没有人知道冷韶英心中的辛酸与无奈。
他们只知道,冷家与荆门,要联姻了。
至少除去那些私下的事情,那门亲事在明面上看来总归也算是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了。
幸而,冷韶英并不讨厌那位小有名气的儿郎,所以她才能认命的嫁了。
她好不容易才告诉自己,那会是将来伴她共同老去的夫婿,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了让这人住进她的下半辈子,却在那样的日子里毁灭了那个希望。
一朝门破,荆门灭了。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冷家了。
冷家受了益,冷韶英能在那场杀戮之中存活下来,那么自然就少不了那些江湖骂声了。
这人呐,总是如此的,他们会同情怜悯受尽委屈的弱者,却不会去心疼强者受尽委屈时的那些辛酸往事。
所以,在冷家少了荆门那个强劲对手而渐渐强大起来后,打上门来为荆门讨公道的正道义士便少不了了。
在这正道江湖之中,名声,是很重要的。
若是毁了名声,再强的家底,也会迅速没落的。
于是,当时的冷韶英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揽下了那一切的罪名,不玷污冷家的名声。
大义灭亲之举,为冷家赚足了一切的好名声。
而当时的她,却是承下了那所有的骂名。
从始至终,她都未曾透露过半分柳三娘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恨吗?是该恨的!不为那逝去的人们所恨,她也该为那些误解所恨,为那被迫背井离乡,有家难归之事所恨。
可是啊,恨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累了。
少了疾风,眼前的湖泊,正渐渐平静了下来。
冷韶英此刻的心湖便是如此一般,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累了,真的,有些累了。
“教主,别躲了,出来吧。”
她坐在这湖泊之旁冷静了都久,钟书谨便蹲在那后头躲了多久。
“英姐。”钟书谨听话的现出了身,内疚的在冷韶英身旁坐了下来:“对不起,我一开始,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你要是不喜欢三娘,我们就出去住客栈好不好?”
“傻孩子,你跟我道什么歉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看到冷韶英那苦涩的笑容后,钟书谨更加内疚了。
她张开了双臂,将冷韶英揽了怀里,就像儿时冷韶英安慰她一样,轻拍着冷韶英的肩头,认真道了句:“英姐,难过的话,你就哭出来吧,有我陪着你呢!你放心,血炎教永远都是你的家,有我在,就不会让那些人再有机会欺负你了!”
第六十七章
再怎么坚强的人, 也总会有无助彷徨的时候。
人总是这样的, 真正难过的时候, 心里的那些辛酸与痛苦, 是不愿意对别人讲的。
特别是像冷韶英这样的人,向来自持, 向来沉稳,那些痛苦, 她往往都是一个人默默装在内心深处, 独自承受着, 再怎么难捱,她也不会在外人面前透露出半分的委屈姿态。
就连现在这种无声的哭泣, 对以往的冷韶英来说, 也是鲜少有的。
她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半点的软弱,像今日这般,显然内心已经是委屈到极致了。
钟书谨越看越心疼, 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轻柔些了,只轻拍着冷韶英的背脊为其顺着气, 就这样无声的安抚着。
对于坚强的人, 在这种时候, 安静的陪伴,不要多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缩在钟书谨怀里默默流了许久的眼泪后,冷韶英才稍稍平复了些。
“教主。”冷韶英慢慢抬起了头, 抹着眼睛哽咽道:“让你见笑了。”
见状,钟书谨不禁轻笑出声,道:“我从小就是你们大家养大的,叫你声娘亲都不为过,哪有什么见笑不见笑之说呢!”
闻言,冷韶英倒是难得破涕而笑了,她轻拍了钟书谨一下,嗔了句:“叫姐就好了,可别把我叫老了!”
冷韶英难得好了些,钟书总自然是高兴的:“是是是,我们英姐最年轻了!”
躲在远处的顾卿音听到笑声后,连忙踹了一旁的柳三娘一脚。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去啊!”
如此,柳三娘才捏着手中的鞭子,踌躇地往前挪了几步。
才走了几步,她又犹豫的回过了头:“我……你们说……我道歉了,真的会有用吗?”
单文淑听后,无奈扶额:“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吗?”
方才,她们几人帮忙分析了很久,冷韶英对柳三娘之所以会这般容忍,那定然是有一点点在意的,就算没有那种感情存在,那总归也是一种特殊的感情。
与其像现在这样,做个见面就眼红,非打即斗的仇人,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那一切都说开。
破罐子破摔也总比现在这不上不下的样子来的好啊!柳三娘不急,她们几人都快要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