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柳惜音带着浓浓鼻音的哭诉。
“是,我是放不下叶昭,我当初就不该去江北找你!”
“没错!我也放不下大宋!可是我却为几个西夏的侍卫侍女伤心!”
“你害死了叔父叔母!我却狠不下心杀了你。”
“你迟早让大宋生灵涂炭,我却到现在都舍不得放开你......”
濡- shi -的感觉从后背传来,柳惜音把脸埋在乌恩的背上,撕心裂肺的哭着。
多少个日夜,待在乌恩身边的柳惜音被感情与家国撕扯着,内心的痛苦比死还难受。
她是将门官家出身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父辈忠君报国的思想,虽是柔弱的女儿身,亦有铮铮铁骨。
可她遇见了乌恩,可她失忆了,在这广阔的土地上,有了一个叫柳儿的姑娘,喜欢着这片土地。
这里的人们常引吭高歌,这里的女孩可以骑马- she -箭,这里的女孩可以自由跳舞。
这里有着一个叫乌恩的人......
两人之间只剩下漫长的沉寂。
心中怒火渐渐平复,乌恩心中有一丝松动。
穿着厚衣服的乌恩都觉得有些冷,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不由叹息,那是她捧在手里拍摔了的人啊。
“你错了。”
乌恩说完,转过身子,将赤足站在地上的柳惜音横抱起来。走进屋内,将她放到榻上,将汤婆子塞到柳惜音手里,扯过被子把她整个裹起来。
起身往炭炉子加了几根柴炭后,坐到榻前。
柳惜音愣愣的望向她。
“柳天拓和柳夫人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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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寒山古庙,清晨老僧走上钟楼,合掌,敲响一百零八声铜钟,数百和尚随着钟声而起,涌入正殿,在香烛缭绕,宝相庄严中,手持木鱼,开始一天的早课,
主持屋内的蒲团上,端坐着三个人,为首是寒山古庙的主持慧觉大师,年逾花甲,须发皆白,他在晨钟声中,口念法号,对面前坐着的两个和尚叹息,轻念:“钟声闻,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炕,愿成佛,度众生。”
年轻些的和尚手持念珠,双眼微闭,如老僧入定,气淡神闲道:“杀一人救百人,为行菩萨道。”
年长些的和尚却是满脸暴戾,在蒲团上扭动着身子,坐立不安,东看看佛像,西看看菩萨,口里嚷嚷道:“老子作恶多端,早在阎罗地狱十八层挂了号,再怎么着也不能把我丢去十九层吧?”
慧觉大师叹息道:“福禄天定,祈王贪心不足,妄改天命,祸害生灵,为大过。你们并非佛门中人,却是国士,如今与佛相交一场,望此去沙场,心念苍生,心存慈悲,莫让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再拜:“大师相救之恩,胡青谢过。”
年长的和尚摸摸光头,呆了半刻,立即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老虎也谢过大师了!”
慧觉大师看看天,挥手道:“是时候了,你们去吧。”
出去城里化缘的小和尚跌跌撞撞来报:“胡施主!秋施主!祈王有动静了!他派出一支上百人的部队,往齐州去了!”
“齐州?现在西夏的大部队在那里吧?”秋老虎兴奋起来,“那只老兔崽子总算憋不住了吗?死狐狸!你再不动手,老子可憋不住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去砍人吧!”
他充满热情的眼神把小和尚吓得退了几步,默念好几句佛号压惊。
胡青用小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默默思考,并不理他。
秋老虎忍无可忍,指着自己脑袋,痛心疾首道:“那西夏狗贼放火,要不是你带着大家淋上水,往火最大的地方冲,老子怕是连命都没了,嗤嗤,倒是没想过冲过火墙没几步,能烧的东西都烧完了,倒是没有火,可惜来不及通知太多兄弟……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算!如今叶将军出山,咱们快去和将军汇合!干翻西夏狗贼,我还急着嫁闺女呢。”
“不,我们不急着和将军汇合。”胡青丢下树枝,缓缓站起,“有风声说西夏要和大宋和谈,祈王怕是坐不住,这批使者很可能是去商谈这个问题的。”他环胸而立,嘴角有抹狐狸般的笑容,“大好机会,咱们怎么能不去给他们添点堵呢?”
秋老虎脑子里谨记临行前叶将军的交代“一切行动听军师”,不假思索,点头如捣蒜,问:“老子的命是听你话弄回来的,你说什么是什么,要给谁添堵,咱就给谁添堵。”
胡青问:“秋将军,我们百把人对上他们百把人,你带队,截个道有胜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