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在君瑶的脸上舔了舔,祭出翅膀来,又将自己的身躯变大。灵兽能控制自身体型,萧缘将自己变大到一只成年老虎的差不多大小。
风雪渐疾,君瑶苍白的脸色越发白得透明,唇上也无半点血色。萧缘抬爪,在君瑶唇上碰了一下,她的唇冰冷干涩。
萧缘心中难过,凑上前舔了舔君瑶的唇,而后将爪子放到君瑶的手心。总是温暖的手心,此时是冷的。萧缘险些又落下泪来,连忙忍住了,将灵气渡到君瑶体内,好为她御寒。从前在太乙山时,到了冬日,君瑶便常以灵气渡到她体内,为她驱寒。
知晓灵气有此作用,只是她修为低,灵气少,渡了大半到君瑶体内,自己便很冷了。萧缘冻得发抖,却也顾不上自己,趴到君瑶胸口,听了听她的心跳,又蹭到她颈间,感受了她的体温,体温似有少许回转,不像方才那般冷得吓人了。
萧缘又不舍地在君瑶颈间蹭了蹭,方以两只前爪,将君瑶抱起,振翅离地,尽量平稳地飞高。爪子与人的手不同,不能横抱,只能将君瑶搂住。萧缘冒着风雪,朝着洞府飞去。
幸而洞府离得不远,眨眼间便已飞到。
洞前的高台坍塌,无处站立,萧缘直接飞入洞中。四面袭来的风雪被挡在洞外,稍稍好了一些。
萧缘恐洞中还有禁制陷阱,不敢走得太里,一入洞,便将君瑶放下。
君瑶很轻,一路飞来,几乎没什么重量,她仍闭着眼,气息微弱,萧缘蹭了蹭她的脸,察觉她的体温又下来了,连忙将丹田之中余下的灵气皆渡到君瑶体内。
她们距石门很近,风雪吹进来,寒意浸入肌理,好似要将骨头都冻住。萧缘侧了侧身,用她大老虎的身躯挡住洞口。石门开得颇大,她挡不住全部,风雪仍能从上边刮入,君瑶躺在她的身旁,恰是一个死角,不受风雪侵袭。
将君瑶保护好了,大老虎微微松了口气,高悬的半空的心却未放下分毫。
阿瑶被那个坏人伤到了,萧缘虽站得远,并未错漏战况,自是知晓惨烈。君瑶的袖上几被鲜血浸透,体内腑脏皆损,不知该如何医治。
她记得来前阿瑶备了不少丹药,此时可以派上用场。萧缘正要咬下君瑶腰间悬挂的储物袋,她的身躯渐渐地缩小,变回原来模样。
灵兽变大是要以灵力为支撑的,她的灵气耗尽,故而支撑不住了。
她一变小,风又刮到君瑶身上,君瑶的嘴唇冻得青紫。
小老虎的眼泪又掉下来。阿瑶将她照顾得那样好,一点苦都不忍她受,她也一定可以将阿瑶照顾好。
小老虎抹抹泪,望了眼洞中,试探地朝里走了几步,未察觉有禁制。她大起胆子,再走入五步,便见里头有些异样。兽类敏感,能预知危机。她不敢再走了,回身咬住君瑶肩上的衣衫,卯足了劲,将她拖进来,尽量距门口远一些。
往里七八步,虽仍漏风,到底好一些了。
萧缘又自储物袋中取出丹药,全倒在地上。君瑶仔细,各类丹药分瓶而装,瓷瓶上刻了字,疗伤丹、解毒丹、去瘴丹等等,都标记清明,小老虎识得字,挑出疗伤丹,将瓶口的塞子咬下,而后叼住瓶底将丹药倒出。
丹药珍贵,里头仅有三颗,小老虎想了想,叼起一颗,摆到君瑶的唇上,而后用前爪轻轻地按了按君瑶的下巴,嘴唇开启,丹药恰好掉入。
小老虎松了口气,忙留意君瑶的喉咙,她知晓吞咽时,喉咙是会动一下的。盯了君瑶白皙的颈项半刻,并未见她喉管动弹。
阿瑶受伤了,不会吞咽,那丹药还在她口中。
不能入腹,丹药如何起效?小老虎无措,抬起爪子无声地抹了抹泪,又环顾四周。见墙角有一几,几上摆了一壶四盅,想了想,将储物袋中的木柴取出,点燃。幸而她平日勤快,乐于为君瑶分忧,君瑶夜间做篝火时,她常在一旁添柴火,故而眼下虽要她自己动手,倒也不算很难,笨拙地架了一个不大雅观的小篝火。
而后她去墙角叼了一只茶盅,跑到洞外,寻了处青草地,舀了一盅雪。
才一会儿,草地上已覆了一层薄雪,要攒一盅并不难,不过片刻便满了。她小心地叼着茶盅回到洞中,凑近篝火,欲将那盅雪烤化。
她心中很急,阿瑶伤得很重,能早一刻服下丹药是一刻。雪却因天冷,化得极慢。小老虎又朝篝火凑近了些,火苗几乎就在她的脸上,她也不退。
待雪化,小老虎的胡子都燎坏了好几根,她却分毫顾不上,叼去将雪水喂给君瑶。
君瑶昏迷,不会张口,小老虎费好大力气才将雪水喂到君瑶口中,丹药也顺着水被吞下去了。
服了丹药应当会好了。小老虎心中想着。她不敢扑到君瑶身上,怕压到她,便用脑袋将君瑶的手拱到她的脑后,仿佛君瑶在摸摸她一般。
小老虎轻轻道:“阿瑶。”
君瑶没有应声。
小老虎在她手心蹭了蹭,又道:“不怕。”
她会保护好阿瑶的。
君瑶还是没有反应,她最爱的阿缘就在她身边,她都不能抱抱她了。
阿瑶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小老虎不知君瑶伤势多重,不知是果真这样以为,还是安慰自己,不住地在心中重复这句话。
实则,君瑶这一伤,两百年都未必能痊愈。丹药是疗伤的,药力却不温和,至腹中散发,君瑶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她脏器皆损,难承药力,寻常一颗丹药,此时竟被药力反噬。容色愈加苍白,气若游丝,连心脏跳动都变得虚浮缓慢。
小老虎大惊,连唤了两声“阿瑶”,手足无措地去储物袋中翻寻,又寻出许多丹药符箓来,可她却不敢再给君瑶用了。
她丢开储物袋,才发觉她没有半点办法。
君瑶服下的丹药还剩了两颗,落在地上。小老虎生气又害怕,跑过去拍了丹药两爪子,呜咽着哭道:“坏药……坏道人……”
又想到是她喂了君瑶药的,她又难过又自责,掉着眼泪责备自己:“坏阿缘……”
洞中黑漆漆的,君瑶吐了血,毫无声息。萧缘哭累了,搂住君瑶的脖子,不住地唤她:“阿瑶,阿瑶,快醒醒,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