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飞感觉,自己面前似乎打开了扇新世界的大门。
顾文雄也是打摸爬滚多年的人,虚报军功喝兵血的事情也没少干,但此刻一听楚宁这话,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喝兵血算什么?虚报军功算什么?杀良冒功算什么?这里还有个敢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
与顾文雄相比,李湛就激动多了,听得有脱罪的办法,连忙附合道:“楚将军说得正是,若非我等齐心协力,鲜卑又怎会大败而归?”
楚宁听得心里直呵呵,暗想,鲜卑败不败,与你李湛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顾文雄和那八万精兵吸引了火力好吗?
不过,楚宁也没坏李湛的面子,甚至与他相谈甚欢,随后一行众人,走进了楚宁新搭起的军帐,上演了重头戏。
楚宁与燕夫人和萧鸿飞早就商量好不率兵进城,因此,一到城下,各军便开始安营扎寨,而以楚宁现在的身份,自然不用亲自- cao -心这等小事,坑人赚钱才是她的职责。
入了帐,李湛、顾文雄两人并坐上位,楚宁与萧鸿飞两人相对而坐,随后楚宁又令梁家两姐妹带着侍卫在外严守,布置好这一切,楚宁才将自己的想法摆上明面来。
简单来说,楚宁就是想卖人头。
庆朝计军功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直接就是数人头和算缴获,缴获是进了楚宁仓库的东西,肯不可能再拿出来,但人头这事儿好办啊,毕竟,萧鸿飞和她这半年以来包揽了大部份的鲜卑人头,除了当初在冀州和狐苏县那边报过两次功之外,剩下的人头可都硝制了冰镇着呢,不拿出来卖钱,难道还要堆在那里烂来吓人不成?反正论军功,她和萧鸿飞两人,拿下辽东辽西两个郡守之位已经是很稳妥的了,多了报给朝廷也是白报,反正除了随口给个官之外,朝廷也拿不出来什么实锤的东西来。
饶是顾文雄从军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嫌自己升官太快,故意卖人头,但转念一想,幽州这片地方的粮食和人口虽然都被抢走了大半,但城池现在都空着啊,只要自己派兵去把城池接手回来,再从楚宁手里买些人头,的确可以强行解释——自己之所以会率着八万大军被困平刚城,其实是为了整个东征的大局啊!如果不是自己,鲜卑怎么会把几万大军都放到平刚城外?倘若没有城墙可倚,整个朝中,哪怕是与他齐名的另外三大名将,谁有底气率着几万步兵,在野外布阵与鲜卑精骑对杀?
如此一想,顾文雄的心思顿时活跃起来,他心里很清楚,朝廷有多少人在揪他的把柄,如果不把这事儿补救起来,只怕削爵降职都是轻的,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能。
李湛比顾文雄更怕事儿,他还念着那把椅子,听楚宁这么一说,立刻就一口气答应下来,足足买了三千多人头。
顾文雄没李湛那么天真,几番思虑后,问道:“敢问楚将军,你这作价几何?”
楚宁就跟卖白菜似的,十分爽快道:“不贵,二十贯一颗。”
“二十贯!还不贵?”顾文雄差点被吓傻:“若非爵首,普通敌军的士卒首级,朝廷顶多给赏五百钱……按照惯例层层走动下来,能落到你们手里的,也不过两三百钱……”
“正是因此,这些首级,才没交给朝廷。”楚宁道:“将军也知道,朝廷什么都要按照惯例走,咱们这些吃杀头饭的人,也是穷惯了,现如今虽然说是把鲜卑赶走,可谁知道朝廷封赏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咱手底下的兄弟死伤无算,总归得照应着罢?若是寒了他们的心,往后谁还会听我等号令?”
听到此,顾文雄心有戚戚,他去南征的功劳,至今还没赏赐下来呢。
不过,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顾文雄考虑了一会儿,也买了五行多颗,毕竟,跟钱财相比,官位和自己的脑袋还是比较重要。
双方约了交钱的时间和交货的地点,彼此非常友好的互相道别。
送走两人,萧鸿飞有些惊恐的看着楚宁,听她唉声叹气道:“穷啊!这俩穷货,连人头都舍不得多买些,堂堂一个五皇子,一个大将军,却连二十万贯都没给凑够……老萧啊,他们这是为难咱俩啊!”
平时都是称呼萧忠武或者萧将军,这会儿突然一句老萧,几乎吓得萧鸿飞心从喉咙跳出来,警觉道:“楚昭义,听你这话,莫不是……”
楚宁安慰道:“放心吧,老萧,咱老熟人了,该给你的自然会给。”
不过呢,这些钱的确少啊,如果她跟萧鸿飞对半分,除开军队的种开支耗费之外,顶多还能落个三五万贯钱到手里,牧羊城马上就要进行二期建设,就这么点钱,砸进去连水花都冒不出来。
“老萧啊,你觉得蓟州城和无终县的那些军官,会有兴趣么?”为了赚钱,楚宁也是想得远:“咱们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鲜卑人头,里面还有不少爵首呢……啧,虽然朝廷给的官,咱们不大看得上,但他们总不会拒绝吧?”
爵首就是指敌军里的大小头目,按庆朝的规定,只要斩得敌军爵首,不但有实物赏赐,还可以得到军功爵位。
而且,爵位与官位不一样,官位只能自己走马上任,军功爵不但自己可以得到俸碌和土地,还可以把爵位传给儿子,不但平时待遇好,甚至,爵位高低不同,在军中每顿吃的饭菜都不一样。
两人滴滴咕咕许久,还没来得及把萧鸿飞送出去,李睿与燕夫人又相继过来。
“楚将军这手段玩得可真妙!”李睿的神色有点悲喜不明:“李湛与顾文雄,半个时辰前还大罪在身,现在可好……人人眉开眼笑的,又能回去继续兴风作浪了。”
楚宁摊开手,无奈道:“如果李湛和顾文雄不回朝廷去兴风作浪,那朝廷可就要来折腾咱们了,你想想,咱们就那么点基业,能经得起朝廷臣工们的手段么?”
李睿眸中掠过几许浮光,捕捉住楚宁的视线:“咱们的基业?”
“是啊,咱们的基业。”楚宁起身,打开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两份契书递到李睿和萧鸿飞面前:“在你们搜杀鲜卑四处劫掠的散骑时,白当家在牧羊城建起了一座酒楼……嗯,就是契书上的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