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多则将广, 将广则水深, 楚宁这么个不上不的‘昭义将军’放到这里来,虽不算是给人提鞋的那拔, 但顶多也只能给人端茶递水。
楚宁自然不愿意看人脸色, 给人伏低做小,因此,她麾下的卫民军和昭义军, 连蓟州城的城门都进不去,只能扎营在城外, 顶着寒风瑟瑟。
“照我说, 这简直太欺负人了!”顶着寒风, 率着士卒做完上午的常规定训练,孙兴边喝姜汤暖腹,边跟刘长贵抱怨:“怕我们扰民,不让进城,这还好说……可是我明明听人说, 东大营和北大营还有空置的营房,却为什么不给我们住?”
“孙司总,你说的那东大营和北大营……”陈隆建正围着碳炉子在烤火,边说:“我前两天去看过了,那营房年久失修,有跟没有差不多,里面又臭又脏……只怕我们去了也住不惯。”
“这不是咱们住不住的问题。”孙兴回呛陈隆建:“是他们这些幽州城的官,瞧不起人咱,故意给难堪。”
刘长贵怕他们争执起来,连忙提醒道:“将主来了。”
楚宁与燕夫人走进帐中,梁春花接着她解下的披风。
“在聊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楚宁笑问。
“回将主。”刘长贵怕孙兴实话实说,连忙站起身来回话:“方才令兵送来了几封请帖,我们正在讨论这事儿呢。”
楚宁顾不得去看请帖,进门就跑到碳盆旁边去烤火,今年虽然还没下雪,但天气实在冷得让人有些挨不住,依她估算,顶多也就零上三五摄氏度的样子。
“齐军侯夫人、刑校尉夫人、关司马正妻……哟,这里还有个熊氏商行的妻眷……”燕夫人边翻看请帖,边念捡重要的说给楚宁听:“请将主去参加她们文社的‘腊月文会’。”
孙兴闻言,高兴道:“这么说来,城里的那官儿,是准备跟将主套近乎了?”
“我看不是这样。”刘长贵摇头道:“且不说将主写不写得出那些‘之呼者也’的文章,单说以将主‘昭义将军’的身份,便不该由这些人的妻眷行帖。”
“好像是这个道理。”陈隆健接口道:“可将主若是不去,岂不是失去了与幽州将官交好的机会?”
“我若去了,那就更没法交好了。”楚宁道:“倘若我不去,那就是不给他们面子,与整个幽州城的将官集团决裂。倘若我去……哼!我堂堂帝君亲封的将军,竟与一群后宅女子为伍,传了出去,往后叫同袍如何待我?叫朝廷如何看我?”
楚宁以女儿之身拜将,本就显得比男- xing -将军弱势,倘若她再不顾身份的与这些后宅女子混迹一起,往后更会被同袍和朝廷轻视,沦为官场陪衬和笑话。
“那就拒了吧。”燕夫人放下请帖,也围坐过来烤火,边说道:“但这事儿,不能就这样了结。”
“当然不能,这幕后黑手不纠出来,我这心里就不畅快。”楚宁道:“长贵,孙兴,隆建……走,咱们出去逛逛。”
燕夫人知道,楚宁这多半是要出去闹事,便说:“我与柔司总留在营里,监督下午的训练。”
楚宁点点头,从梁春花手里拿过披风系上,带着一行十余人离营。
毫不例外,在城门前又被挡了下来,孙兴气不过,从请帖里挑了一张官位最高的出来:“看到没?关司马的夫人,邀请我家将进城,你竟然也敢挡着?”
正常来说,一个部司马可以统率两千以上的兵卒,与萧鸿飞手下毛贵等人差不多,在幽州城里可能算不话事人,但其家眷所邀请的客人,也不是寻常城卒能够挡得下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不知那城卒向谁请示了命令,便下来将楚宁等人放进了幽州城。
幽州城城广墙高,刘长贵等人才进城门,就忍不住惊叹连连。
楚宁还没来得及跟着感概,就听孙兴说:“这么高的城墙,这么大的城,要是想打下来,需要的兵力,只怕比鲜卑今年围困平刚城还多吧?”
“也不一定。”刘长贵瞧了瞧周围,小声回答:“若是让将主和燕夫人谋划,可能用不了多少兵力。”
陈隆建听完,心中暗想,这种城哪需要用那么多兵力从外面强攻呢?只要将主能再给我练些特战兵,保准能在半夜给这城门偷偷打开。
孙兴与长贵越聊越欢畅,最后陈隆建也忍不住,三人凑一块儿,开始嘴上排兵布阵。
楚宁听得实在尴尬,心说,我就带你们逛个街而已,你们却在这商量着夺人家的城……到底是谁给了你们这自信?
好在几人也知道不声张,只是凑在一块儿小声说着过过嘴瘾,楚宁见周围人也不多,便随他们去了,毕竟,他们都是楚宁用心培养出来的战将苗子,用不着拘得太紧。
“将主,听说这醉月楼是幽州城最好的酒楼,要不,咱们先在这里用过午膳再接着走?”
看到吃的,梁家两姐妹就有点走不动,连忙喊住楚宁,提醒该吃午饭了。
“好。”
楚宁同意后,一行人便被店里的伙计引上二楼,要了个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也没有用墙单独隔开,而是挂着纱缦,飘飘忽忽的将整层楼笼罩得隐隐约约。
楚宁不大能欣赏得这些意景之美,只觉得像是鬼片现场。
酒楼里面置备的是雕花矮桌,孙兴刘长贵等人不习惯斯文跪坐,干脆把三人的桌子拼到一起,席地而坐。
梁春花有样学样,也带着十二名亲兵拼了一张大桌出来。
楚宁治下向来不拘这些小礼节,也就没多说什么,让梁秋月点完菜后,便望着窗户下的街道,有点走神。
在楚宁的想像中,幽州城大地广人口多,理应满街熙熙攘攘,但自她入城以来,这街道着实冷清得有些异常,让她觉得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