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袁相国罢手道:“老夫堂堂相国之尊,怎能与民争利?”
“相国大人为国为民,如皓月之辉,光耀千古!”另一人道:“可世人愚昧,更有辽东商贾,不顾相国仁义爱民之心,大肆屯粮酿酒,收刮民财……可恨!着实可恨!”
正说着,忽闻得堂外传来一声长笑,随即道:“怎的?是谁如此可恨,竟在大寿之日,惹得相国忧心?”
闻言,堂中众官立刻拜道:“臣等参见陛下!”
“起来吧!”帝君亲自抱着什么东西走进来,于堂中首位坐下后,继续笑道:“都说说,到底是谁惹着相国了?说来让朕替相国出气去!”
众将官互面面相觑,却低着头无人应声,帝君只好点名道:“李绍,你来说说,到底怎回事?”
“回父皇的话,方才儿臣与众百官是在商讨辽东商贾之事。”李绍拜道:“去岁收成不足,又有战事耗粮无数,百姓食不果腹者甚多,可辽东商贾却罔顾- xing -命,肆意屯粮酿酒,收刮民财……儿臣等闻之怒从心起,故骂其可恨!”
“愿来竟是如此。”帝君点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李绍身上,说道:“此等商贾也确实可恨!朕听说,他们竟能将酒卖出数万贯的天价来……也不知这等天价酒究竟是何滋味,朕也好奇得紧呐!”
说完,也不管李绍何等神色,帝君又笑道:“相国乃朕之肱股,为给爱卿贺寿,朕也是费了极多心思,才弄来这套名酒,万望爱卿莫要嫌弃才好!”
说着,帝君便将自己抱来的黑檀木盒交给了安公公,让他递到相国面前。
“陛下御赐,定是天下无双之酒,臣欢喜还来不及,又怎敢嫌弃?”
袁相国说完,行过谢礼后,从安公公手上接过装酒的木盒,细看之下,不禁面色一僵。
竟不是‘天下无双’,也不是‘称心如意’,而是‘红袖添香’……堂堂相国大寿,堂堂帝君所赐,竟然是第三等酒——红袖添香?
帝君这个什么意思?
百官一直没抬头看帝君,也不知帝君究竟抱了什么进来,此刻见得相国手中捧着的黑檀木盒,不禁纷纷变了神情。
李绍忍不住出声道:“父皇……”
“皇儿有何事启奏?”
李绍微怔,他记得,自从被废去太子之位后,帝君就从没这般和言悦色的唤他皇儿了。
“儿臣……儿臣……”
“罢了,朕知道了。”帝君起身道:“有朕在这里,你们便吃不尽兴,饮不尽兴。”
说完,帝君便摆架回宫,留下众将官面面相觑。
入夜之后,待百官散去,李绍抱着一个玉盒找到相国,惭愧道:“岳父大人,父皇他久居深宫,分不清这些新酒的优劣,小婿替他……”
“绍殿下切莫如此。”袁相国哈哈哈笑道:“红袖添香之名,可比殿下这‘风生水起’雅趣多了,帝君送来此酒,说明老夫尚不算老,还能为国效力,为帝君解忧!”
李绍连连点头称是,又与袁相国相谈数语,方才留下酒告辞离开。
等李绍离开,袁相国叫来自己五个嫡子,先向嫡长子袁仁问道:“帝君驾临,你怎么也不通知为父一声?”
“回父亲的话,帝君落轿便让我等长跪不起,又在下令禁声,道是要给您送个惊喜……”
“惊喜?”袁相国闻言,冷笑道:“是呢!红袖添香!好大个惊喜!”
袁仁与李绍年纪相仿,但心思却比李绍深太多:“父亲……帝君这是在劝您辞退?”
“正是此意!”袁相国道:“他现在找到了新棋子,就急着想甩掉老夫,重整朝纲。”
“岂有此理!”二子袁义怒声道:“当年送他登基之前,可说好与我袁氏共天下!”
“与袁氏共天下?”袁仁冷笑道:“二弟别忘了,王氏才是当今后族!”
与当年一门三相,权倾数帝,把持朝的霍氏不同,琅琊王氏极为低调,嫡系弟子大多留在族中修学,只将旁枝庶子方出来做官,既不影响朝政,但在朝堂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故深得本朝帝族信任,常取王氏女为后。
袁仁与袁义说完,转头看向袁相国道:“阿爹,当今那位,可不是什么良善人,有霍燕二家为前车之鉴,我袁氏可要早作准备。”
袁义道:“霍氏一族,传承数百载,族中良田万倾,钱粮堆积如山。当初各族瓜分之后,最终缴入国库之巨财……”
袁义这话并没说完,但在场众人心里都很清楚,当年如果不是灭了霍氏,朝廷又何来钱财东征?燕不凡东征一战打了将尽三年,耗费钱财不知几凡,又岂是几年‘天下大治’就能支撑得住?
要知道,前朝武帝之所以敢‘穷兵黩武’,那是因为,在他前面有文景二帝两代累积。而本朝,除了太、祖李焕之外,又何曾有过文景这样的英主?倒是伊霍权臣累出。
“罢了,既然我袁氏也走上了霍氏老路,那就只能继续走下去。”袁相国道:“帝君今日送酒,红袖添香……无非是给我们提醒,那辽东女郡守是他定下的棋子。”
“孩儿听说,那辽东女郡守如今年仅二九,且尚未婚配。”袁仁道:“难道帝君是想将她许配给某位皇子?”
“极有可能。”一直没出声的三子袁礼道:“辽东郡守一介女儿身,将来即便势大也好收拾,甚至不用收拾,一纸婚书即可将其关入后院。”
“难道就只能任由帝君布棋?”袁义忍不住道:“顾文雄已回长安,如果孩儿猜得不错,帝君定会用他将魏楚言换回来,到外有魏楚言掌羽林,内有宋王掌虎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