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xing -毒不至死,但仿佛是加了硫酸,从舌面一直烧到喉咙,再到胃里,像是一团烈火,将她整个人都烧尽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姐姐蹲在她面前,无动于衷地笑。
“只要小北说不出来就好了啊。”
等到她再醒来时,是在家里,而不是医院。
她张了张嘴,却惊恐地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微微一动便浑身灼痛。
她听到家人们的对话。
“这样小北就不会出去乱说,就不用担心了吧。”
“可是,她不会死吗?”
“不会的哟,小北不会舍得抛下我们的。”姐姐用那种乖顺的语气说着,“等她好的话,我们一起去爬山吧,就在城南那边,我很想去看看呢。”
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父亲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几个晚上,姐姐每晚都会进入她的房间,抱着她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
而她控制不住地发抖,晕眩和呕吐感一阵阵涌上来,无边的黑暗裹挟着她,看不到一点光亮。
“那个人啊,就是个魔鬼,人渣,偏要披着人皮,该下地狱哟……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姐姐用温柔的语调地说着冰冷的话语。
“本来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摆脱他了,我已经和妈妈说好了,小北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幸福地生活下去的啊。”
“到时候爸爸‘意外过世’,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了。”
“但是小北,小北为什么要乱跑呢,姐姐和妈妈跟你说过那么多次,晚上就乖乖睡觉,不要乱跑,还被他看到了——”
“都是小北的错,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没有办法看到他伤害你呢,妈妈只想要弟弟,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弟弟,我只喜欢小北。”
“小北不要相信任何人,因为除了我,所有人都会伤害你,你要活下去就不能相信任何人。”
“这世上也没有人会爱你,因为都是外人,人都是自私的,但事只有姐姐——我作为人的那一部分已经被毁灭了,所以我只会爱你。”
“我会保护小北的,只要小北乖乖的,好好活下去,姐姐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我会保护你的。”
“小北不要忘记姐姐,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姐姐一直在重复着“我会保护你”这样的话,却毫不留情地伤害践踏她的身体。
最初只是用毛笔沾了墨在她的背上画着图案,后来是钢笔,最后就是刻刀。
一笔一划地划下了姐姐的名字——“文西”。
她痛得几次都昏过去,却无法摆脱那样的酷刑,十三岁的女孩子已经足以控制住一个虚弱的七八岁的女孩子。
那一双手仿佛便有千金重,压得她动弹不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
明天会怎么样?
活着这种事……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那是她人生中哭得最惨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哭泣。
因为那时候她就知道了,哭泣没有丝毫用处,还会让伤口变得更痛。
那个清晨,她背负着血淋淋的背,被姐姐拖上山,父亲母亲在前面微笑,如果不是她的脸色苍白脆弱得骇人,表面上这就是一家和睦美满的家庭。
上山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她的老师。
老师家在附近,没事会来爬山健身,看到学生便欣喜地打了招呼。
“叶先生叶太太也来爬山啊,真巧啊,这就是文北的姐姐了吧,早就听说过了,长得好像啊……文北你不舒服吗?怎么这么多汗?”
“可能是爬山爬得太累了吧。”姐姐微笑着打招呼,紧紧地钳制住她的手,让她连求救的希望都看不到。
风度翩翩温婉可亲的父亲母亲仿佛也毫无所觉。
“是啊,她们感情一直很好呢。”
打完招呼,老师便毫无所觉地离去了,徒留她一人陷于深渊,并被一步步带上悬崖。
当她被姐姐亲手推下悬崖的时候,她反而感到了解脱。
坠落的瞬间,她的心彻底空了。
随机湍急的水流冲进她的口鼻,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死亡之中。
窒息感刺激着她最后的清醒,当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死了的时候,她露出了自失去声音后的第一个笑。
……
冰冷刺骨的感觉惊醒了丁殊。
丁殊一睁眼就看到赵安然蹲在她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冰冷的触感正来自她手中的一瓶水。
“阿殊,你没事吧?”赵安然问。
“……没事。”丁殊的视线偏移了些许,苍白的脸色却没什么说服力。
移开的视线落到对面空荡荡的凳子上,丁殊一怔。
“陈睿呢?”
“厕所。”赵安然指了指另一边的方向。
陈睿正好从厕所里走出来,没走几步便停下来掏出了电话,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起了电话。
因为距离比较远,这边的两人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另外,告诉你一个沉痛的消息。”
赵安然索- xing -转回视线,摆上认真的表情看着丁殊,一脸沉痛。
“我们一不小心错过车了。”
“……之前叫你一直叫不醒,然后——”赵安然说着又指了指陈睿那边,“他又说他肚子疼,去厕所蹲着了,现在车已经开走半个小时了。”
“……”丁殊沉默了片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