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有什么关系。”丁殊冷淡地回应道。
“怎么说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叶文西的目光落到床上的人身上,“我们毕竟流着一样的血,对某些东西的执着也是一样的。”
丁殊的手蓦地捏紧,但脸上半分神情都不敢泄露出来。
而叶文西只是扫了丁殊一眼,便仿佛已经知道了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那个男人么,时间到了,自然也就要送他上路了——怎么样,喜欢姐姐的这份见面礼吗?”
丁殊冷着脸不接话,而叶文西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的态度,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从送你走了之后,妈妈很快就早产了,就在家里,那个男人也没给她叫医生,我看着她生的,明明大出血马上就要死掉了,反而还一副解脱了的样子……”
“你也没有帮她叫医生?”丁殊打断了叶文西的话。
叶文西停顿了一下,又露出一种诡秘的笑来。
“没有。我为什么要帮她叫医生?”叶文西冷淡地说,“死了对她才是解脱,何况,她活着,我们就永远逃脱不了那个地狱。你以为是谁害得我们到了那样的地步?”
年轻而又有背景的母亲,如果真的深爱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保护不了她们,怎么会让她们陷入近乎万劫不复的地步。
与丁殊印象中温柔的母亲不同,母亲这个词之于叶文西而言,只是懦弱、自私、卑劣的代名词。
在很小的时候,叶文西就深刻地认识到,他们这一家人没有一个正常的、光明的人物,都是生在- yin -暗巢- xue -里的怪物。
直到妹妹的出生,叶文西便觉得只有妹妹才是这个家唯一干净的地方,因为她初生、对世界没有任何认知、未经受过任何偏离正常轨道的引导。
妹妹出生在叶文西最黑暗最无助的时期,因为有了妹妹的存在,所以在黑暗中她也看到了光明。
对于叶文西而言,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在意的亲人就只有妹妹而已。
这也是她的基因缺陷带来的副作用——对某一个特定的事物疯狂的偏执。
她也知道,这种特征并不是只在她身上有。
“弟、弟?”叶文西的目光落到熟睡的丁灿身上,“我还记得妈妈生下来的弟弟那么小小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一捏就会死了一样——这种东西就是很脆弱的存在啊。”
“他是我弟弟。”丁殊咬重了中间的字音,警惕地看着叶文西,“与你没有关系。”
“小北,我不反对你交朋友。”叶文西撑着下巴,看了丁殊一眼,“但是不可以对脆弱的东西投入太多的情感啊,尤其是当作‘精神支柱’这样的存在,那是致命的弱点。”
“别那么叫我。”丁殊冷冷地回道,她将手伸进了口袋,捏紧了里面藏着的东西,“我与什么人交往跟你没有关系。”
“但是我要确保你的安全。”叶文西说,“你要知道我跟妈妈还有你一样的,如果没有了某样东西的话,我会活不下去的——如果你受伤或者死掉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说着,叶文西也不再去管丁殊的反应,而是低头打量着丁灿的脸。
“长得很可爱么。可惜了。”叶文西慢慢站起身,“太脆弱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
丁殊掏出了枪,对准了叶文西。
而叶文西手里的枪正对着丁灿的眉心。
“拿要命的东西对着亲姐姐,小北总是这么不听话啊。”
丁殊没有接话,只是紧紧地盯着叶文西。
一室的静寂之中,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就越发的清晰。
脚步声在丁殊身后的门前停下,随即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有人在吗?”门外熟悉的声音又放低了音量,“小灿醒着吗?”
是赵安然。
丁殊眉头一跳,差点握不住枪,她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希望赵安然觉得没有人赶快离开。
然而叶文西一眼就注意到了丁殊表情的变化,移开了枪对准了门的位置。
“又来一个?”叶文西想了想,问,“是之前船上的那个小姑娘么。”
“阿殊?”门外传来疑问的声音。
“……你先回去。”丁殊挡在了门前,哑着嗓子对门外的人说,“我这边有点事,回头再去找你。”
“阿殊?”赵安然一怔,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她又拍了拍门,“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不要。”丁殊压低了声音,近乎恶狠狠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门外瞬间安静下来,没有敲门声,没有说话声,也没有脚步声。
屋内丁殊暂时也分不出心神去管外面的事,相较于神经紧绷的丁殊,叶文西的态度就悠闲许多。
“啊,那个小姑娘好像挺喜欢你的吧,这么说人家可是会伤心的哟。”
叶文西缓步走向丁殊,丁殊的手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两下。
“我记得那个小姑娘是赵家的人吧——那就算了,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最麻烦了。”
叶文西仿佛突然失了兴致,直接收了枪,向丁殊走过去,仿佛笃定了丁殊不会对着她开枪。
“不过,这么危险的东西就不要随便拿出来了。”
叶文西在丁殊身边停下来,话音未落便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了枪,就像随手拿了样东西那么轻松。
她将枪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伸手摸了一把丁殊的脑袋。
丁殊被逐渐逼近的气息唤起了久远的回忆,僵硬得动弹不得,被摸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