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丁灿的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但因为常年卧床,体质并不太好,走两步就会很累。
再加上那段时间正好是丁殊最辛苦的时候,丁灿也不想再麻烦姐姐,仍整日躺在狭窄的病床上。
所以丁殊也知道,所谓的过生日是假,借着“生日”这个名头出去玩才是丁灿真正期待的。
赵安然也很守时,提前两天就回来了,还带来了赵文璟送的礼物。
显然通过短暂的相处,赵文璟已经基本摸清了丁殊的- xing -格,也没有费心准备什么别致的礼物,直接给她和丁灿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说是照顾妹妹的谢礼。
丁殊毫不推辞地收下了。
丁灿对于再见到赵安然这件事还挺高兴的,很早就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起了小话。
丁殊跟秋零坐在一边喝茶,估摸着这俩大概是心理年龄差不多少,相处起来一点隔阂都没有。
生日那天正好下阵雨,早上下午各下了一阵,等到傍晚的时候雨停了,空气中热气几乎被雨水冲刷殆尽。
跟医生报备之后,赵安然自告奋勇,推着丁灿的轮椅就走在前面,丁殊和秋零跟在后面。
医院附近有个公园,景致不错,晚上时常有人来乘凉散步。
但是就是这样不到十分钟的距离,丁灿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他走过最远的路不过就是从病房到天台的距离。
“等会儿好像有烟火。”秋零在湖边停下来,坐在丁殊的身边。
湖边是一片草坪,中间穿插着几条平稳的小路,周围还有卖着亮闪闪的玩具的小贩。
赵安然带着丁灿在一阵阵吆喝声中穿梭着,斑驳的灯光落在他们脸上,也带来了几丝暖意。
“这边不是不让放烟花吗?”丁殊看着那边的两人,表情也慢慢柔和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秋零说着话。
“是啊,所以特地找了远一点的地方么。只要这里能看到就好了。”
秋零说着也看了看丁灿那边,她忍不住笑了笑。
“没想到他们相处得还挺好的么,早知道早点介绍他们认识了。”
“小赵找的?”丁殊问。
“是啊。那孩子特别积极呢。”秋零说,“小灿只是提了一句,她就记住了。”
“嗯。”丁殊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她的目光落到弟弟身上,有些出神。
“好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秋零也跟着放轻了声音,“你知道吗,这次生日的事也不是我自顾自地做主,之前我去医院看小灿,小灿说,不管怎么样,想在手术之前出来看一看,他……”
秋零突然停了下来。
过去那么多年,丁灿的人生都被困在那冰冷单调的病房之中,或许因为他的出身,他又尤为懂事,从来不给拼命地想要挽留他的姐姐添任何麻烦。
秋零听过自己的父母还有余柯家的人说过很多次,丁灿这孩子实在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
原本秋零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就是这样本该是懂事到对其他事物概不关心的孩子,在听说赵安然这样的存在之后,便再三拜托秋零让他们见一面。
至于他并没有选择跟丁殊说——大概是因为他知道那时候丁殊不会同意的。
秋零一开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丁殊身边鲜少能出现什么特别的人物,就连她也对赵安然的存在感到惊奇,更不用说担心姐姐的丁灿了。
所以秋零很快转达了丁灿想要见面的意愿,若不是后来一系列突发的事件,赵安然原本也该在再次开学后跟丁灿见上一面。
照现在这两人相处的模式来看,就算是到那时候认识,他们大概也能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
然后就是这一次,从医院枪杀案结束之后,秋零再次去看望丁灿。
那时候丁殊正好不在,只有秋零和丁灿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前一阵的突发事件的影响,那时候的丁灿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肤色白的近乎透明。
医生说那是正常的现象,所以他们都没有太过担心。
时间就要到了丁灿吃药睡觉的时间,秋零正要起身告别的时候,被丁灿叫住了。
“秋零姐姐,过两个月就是姐姐的生日了啊。”
只有在丁殊不在的时候,丁灿才会乖乖地叫姐姐。
他弯着唇角,浅笑着看向秋零,看起来脆弱又乖巧,他用着撒娇的语气提出了秋零无法拒绝的请求。
“我也好想好好过个生日啊。”
上天从不曾善待过这个孩子,他也不曾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不过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秋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所以即便心理上认为其实静养到手术结束,痊愈后再痛快一点地庆祝比较好,秋零也没有说出来扫他的兴。
于是,按照丁灿的请求,秋零提前让丁殊接受了过生日的活动,并邀请了赵安然参与进来。
因为那是从不会说话的小团子起看着长大的孩子,秋零也从未对此产生任何怀疑,直到此刻——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时想不起来。
或者说,她不太敢往下深想。
再往下就不止世界崩塌那么简单了吧。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的话,我当然要尽力满足他。”丁殊的声音很轻,却也轻易地拉回了秋零的思绪。
“……啊,也是啊。”秋零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笑起来,仿佛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说起来,你有没有考虑过,跟小灿做个血缘鉴定?”
“有什么问题?”丁殊警觉地回过头来问。
“没什么问题。”秋零挑着唇微笑,“就是感觉小灿跟你还是挺像的。”
秋零说的像当然不是长相,而是骨子里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