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命数如此吧。
看着追来的两道剑光,她选择背过身去,自己承受。阿佑是谌氏的未来,无论如何她也要将他保住。
她尽力了。
眼角余光瞥到还在挣扎着要来救她的宇文祎。嘴角扬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然后缓缓地阖上了双眼。精致的脸庞透着苍白虚弱,却依旧平静淡然。
没有意想之中的痛。
她猛然回头。
是一个背影,逆着穿透厚重树叶阻隔的阳光,守在她的身旁。双膝跪地。
一截挂着鲜血的剑尖闪着寒光,自他后腰出穿出。
左臂弯曲,鲜血不住地从他左掌中往外冒。
他用手和身体为她承担了一切伤痛与命运的侵蚀。
“啊!”其实她的双臂已经如同灌满了千斤重的铅,她在用她仅剩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透支的身体。她做不到,看着无辜的人因为她枉死,谌京墨是因她入的局,在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间入局,她不能再看着她又如此混乱地出局。她不能欠她这么多。多到她的一条命都不够还。
宇文祎的头突然抬起,脸上的血渍混着汗水流下,因为强自支撑而狰狞的面目此时更是扭曲。双眼中尽是血丝。
提剑挥臂,为了拉近距离,她再度迎着剑向前挺身!她感受得到剑刃划破自己皮肉的剧痛,紧咬着牙关!
手中长剑在她眼前划过,带着一道血液喷- she -的弧线,又了结了一个!
就剩一个了!
她的左手已经痛到失去知觉了,只是下意识地死死攥着。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直接顺着剑势刺过去。
温热的血液糊了她一手。
看着眼前的两人先后倒下,她才松开已经僵硬木然的左手。
“噗!”的一声,是倒下的人连带着他手中的剑一起拔出的声音。
宇文祎疼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脸上虚汗不断冒出,混杂着血水,滴落在草地之上。
她真的撑不住了。她要倒下了。
她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谌京墨连忙上伸出左臂,再借着左肩,接住了宇文祎。
看着几乎是泡在血里的人儿,她感觉自己的心痛了。
“怎么这么傻…你不必如此啊…你明知此事因我而…”
殷红的双唇一开一合,在因为脱力而泛白的脸上愈发明艳。在宇文祎的眼里伴着树叶缝隙间的阳光,绝代风华。
“不…”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她试图勾起唇角,挑起一抹温和的笑,“我说过要护你周全。便该如此…”
唇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桃花眼敛了星辰光芒,阖了起来,只余了卷翘纤长的睫毛在风中轻颤。
“不!宇文祎!醒醒!你不能就这样睡过去了…”让我用余下的一生去忏悔。
看着眼前失了一身戾气霸道,双眼紧闭,一脸温和柔软的孩子气却了无生气的人儿。谌京墨咬着唇,凤眸之中是伤痛、悔恨、诧异、决然……万般复杂变换的情绪。
她将宇文祎轻轻地放在地上,手在宇文祎胸腹间闪动,“啪啪”封住几处- xue -位止血。又抬手轻抚怀中谌琦佑的后背以示安慰。
然后以手掌为支点,就要强撑着虚脱的身体站起来。
她要带他出去,她要然他活着,她不甘心,她还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她不愿意用一生偿还一个无法偿还的债。
就在这时,周遭的白雾却瞬间退却、淡去。
披盔戴甲的身影逐渐显露。
“殿下!”
一道痛彻心扉,痛至极点的喊声从空中传来。谌京墨闻声抬头。
一个一席玄色胡服的蒙面女子直接跪倒在宇文祎身边。只见她一手掐住宇文祎的手腕,把这脉搏,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弹开瓶盖,将瓶中药丸给宇文祎喂下。
然后扶起宇文祎,将他左臂环在自己肩颈上,驾住了他。她低头看了一眼谌京墨,显露在外的双眸情绪复杂。
“多谢公主。不劳烦公主了。”声音清冷凛冽。
又抬起头喊了句“罗兑,走了。”便直接踏着轻功飞身离去了。
是他的护卫。谌京墨闭了闭双眼,她感觉一阵浓浓的疲累袭上心头,将她淹没。她该是真的得救了,她该是可以放松了。
“阿佑,可以睁眼了,我们去见你阿爹阿母了…”
声音是无力的虚弱。
白雾彻底散去,雾里雾外,满是尸体,分不清都是谁的。
早已闻讯赶来的谌京海、谌京涟和安雅立马冲到谌京墨身前。
谌京涟将谌琦佑从谌京墨怀中抱出,缓声安抚。
谌京海接住摇摇欲坠的谌京墨,直接打横抱起,翻身上马。
“传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段真的写得好累...
脑阔疼。
第十九章
罗离将宇文祎带进帐中,让她平躺在床榻之上。然后转头对身后的罗兑说道:“小八,我要为殿下医治,守住门口,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就像以前一样。”
罗兑面色郑重,躬身行礼,“喏!”
罗离是宇文祎八个近身护卫中唯一的一个姑娘。由于宇文祎的身份,所以自小宇文祎的所有伤病都是她医治的,在来南陈前,她的饮食起居也多由她来负责。
此来南陈,她也一直都从旁护卫,只是一直隐藏在暗处,若非今日突然遭此变故,而罗兑、罗艮又不通八卦阵法,她才暴露了身份。
将伤口包扎处理好,罗离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宇文祎,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和怜惜。同为女子,她身上肩负的的东西太多了。今次受伤之处虽然都未及要害,但浑身脱力又失血过多,没个月余是无法彻底休养调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