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人流不停地进入逸品居,一楼二楼都已座无虚席。只余了宇文祎桌旁的另一桌极品天价座还无人问津。
宇文祎轻靠在软椅上,低头抚玩着手中折扇,不知在想些什么。身边的罗兑也不见人影,只站了个斟酒的小厮。
少顷,罗兑归来。摆手将小厮挥退,俯身在宇文祎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宇文祎抬起头来,眼中流光回转,满是期待与笑意,“哦?”
又偏头看了看左侧不远处的空桌,坐这里的就是你了吧。
唇角噙起一抹笑意。
不多时,逸品居大门处传来一阵马车骤停叮咚之声,几道身影在老鸨接引下来到台前,进入宇文祎的视线。
望着一身锦衣走近的人儿,宇文祎嘴角的笑意更浓,不加掩饰,眼眸紧紧锁住那人,左手举起桌上酒杯隔空一敬,“在下文宇,不知公子名讳?”
对于今日的出行,谌京墨计划了许久。
她与秦翎儿相识多年,平日见面并不容易,多少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各国密探如实回报,她不想将秦翎儿暴露,借这个花魁日与秦翎儿见面再合适不过了。还顺便帮秦翎儿挡掉了不知道多少心怀不轨的纨绔子弟,一举多得。
谌京墨带了安雅凝雅一同,三人自然男装作扮。
但依旧抹不去、遮不掉谌京墨的绝世容颜——当真是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甫一走进逸品居大门便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十数年来,她若在场,即为焦点,谌京墨早已习惯了人们的注视。
平静地随着老鸨走至座位,仿佛隔绝了世界,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她,眉目依旧淡然,深潭般的双眸平淡无波。
突的,她眉头微蹙——
有一道温和但执着的目光一直紧紧粘着她,让她察觉,却不甚强烈,没有让她产生多少不适,只是疑惑、心头微微讶异。
她顺着目光回看,只一转头,一双如星光般璀璨的眼眸就撞进她眼中,还有其中所存的笑意,谌京墨心头微跳。
“在下文宇,不知公子名讳?”声音温润而清朗。
谌京墨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深紫色锦袍裹身,多是暗线缝制,内敛的雍容华贵,毫不张扬;面容清秀俊朗,薄唇上扬,星眸璀璨,让谌京墨不着痕迹地别开视线,纵使淡漠冷静如她也被那双眸子里的星光闪烁地有些心乱。
这北周九皇子的一张皮囊果然名不虚传,怕是称得上九州第一美男子了。
被誉为大陈第一公子的司徒之子崔铭皓站在他面前,不开口之时也是半点上风占不得。
谌京墨别开视线,低头从桌上拿起酒杯,眉头舒展,“文公子好,在下姓湛名清。”
举杯,同时一饮而尽。
向着右侧的宇文祎微微颔首致意,谌京墨便抖开袍子,落座桌前。
“公子,这文公子是谁啊?哪家子弟?怎的以前没听说过都城里有如此之人,比得崔公子都更胜一筹呢!难道是从其他郡赶来参加今晚花魁夜的?”凝雅边为谌京墨斟酒边小声问道,语气中的艳羡无从遮掩。
谌京墨听罢看了一眼静默站在右侧的安雅,见她眼中一片了然,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安雅果然颇为值得委以重任。
“他便是宇文祎。”
“啊!”凝雅捂嘴小声惊呼,“公…公子怎能识得?难道……你们早就……私…私……”私定终身?凝雅不敢再想,原来公主早就见过北周九皇子,如此俊俏的脸庞,也不怪连公主都会沦陷。
谌京墨无奈。
不再作解释,只任由凝雅继续胡思乱想。
谌京墨身侧的安雅也颇为汗颜,凝雅这丫头还真是时而糊涂时而精明,如此显而易见她却察觉不到。
宇文祎的一身锦袍制作极其精良,暗线密布,可见绣工技术高超绝伦,地位低下的富贾之人自然穿不得如此高规制的衣袍,陈国之内的名门子弟又有哪个气质容貌如此出众而无人识得?再结合北周九皇子宇文祎在都城内安居之事,便一切了然。
此人不是宇文祎,还能是谁呢?
看着凝雅依旧面带疑惑与惊诧地低头嘀咕些什么,安雅无奈地摇了摇头。
倒是宇文祎方才的神情更为让安雅不解,甚至担忧。
坐在桌前的谌京墨也思虑到了这层——那充满笑意,一直注视着她的温和目光,显然是也看出了她的身份。只是……他又是如何看破的?
看破女扮男装确实不算难事,但城中望族女子如此之多,无法断定她就是陈国长公主。
至于凝雅安雅……未曾谋面,通过她们认出她自然更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谌京墨微微眯眼,一双凤眼变得狭长,暗藏寒意——居然已经把人安排到她长公主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和宇文祎见面咯。
另 不好意思各位看官,前几天出去当伴娘,没带电脑,没法更文,还望谅解~
第三章
“公子……”安雅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谌京墨知晓安雅的担忧和顾虑,抬手打断了她,“我知道,一会儿见了翎儿再说。”她也确实该整顿一下长公主府了,否则都以为她谌京墨是个软柿子。
楼中的灯光突然变暗,光聚在舞台之上,原本热闹的逸品居霎时静谧无声——今日的主角——建康城名姬,逸品居花魁秦翎儿要出场了。
舞台烟雾缭绕,数根绸带突然在空中将二楼东西及南北连结,在正中央交汇,垂下一根绸带,尾部被固定在舞台后部。
水蓝色倩影顺着绸带滑下,飘摇而至,衣袂飞舞,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抱琴而坐于木椅之上,轻柔而熟练地将古琴置于支架之上。
玉葱细指拂过琴弦,于其上流转,琴音编织的幻境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风过松林,水洗清心,馀响入霜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