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家的小女孩儿不仅在长相上像她爸爸,在攻心的技能上也完美地继承了张家的衣钵。在她同父异母的小妹妹开始懂事之初,每当她们俩独处时,她就会反复告诉她:你的妈妈不是什么贤淑的大小姐,她其实是只狐狸精。她勾引了我的爸爸,让我爸爸背着我妈在外面有了二房。我的妈妈用尽千方百计都无法挽回我的爸爸后,终于被逼上绝路,用自己的死换回了我的爸爸对我的关注。于是,我的爸爸良心发现,但为时已晚。我爸爸没办法,才将我交给了二房的狐狸精养育。
女孩儿告诉她懵懵懂懂的妹妹,狐狸精是该死的害人精。她为自己寄养在害人精的家里感到恶心。她寄居于此的目的不过是在等,等到合适的契机,她就会报复这只破坏了她家庭的狐狸精以及狐狸精的野孩子。因此,从很小开始,张家的小妹妹就心怀怨恨和恐惧。她恨那个叫爸爸的男人始乱终弃;她恨那个疼爱她的妈妈不守妇道;她更害怕这个满腔怨念的姐姐,有一天会害死她和她妈妈。不过,好在,这一天终究不会到来。
因为没过几年,张先生又带了另外一个孩子回家。这一次是个让所有人,除了张夫人和两个女儿,喜出望外地儿子。
一个男孩儿意味着什么,这背后的曲折不需要细讲,听故事的谢言也能感同身受。
到这时,那位已经长大了的姐姐终于意识到,谁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受害者,谁才是那该死的狐狸精,谁又是这一系列罪恶的始作俑者。
只是这时的张夫人早已心如死灰,面对丈夫带回的第二个私生子,她可以视而不见地允许他光明正大地存在。只是苦了两个女孩儿,原本该有的来自父亲和祖辈的关爱,瞬间因为男孩儿的到来,被剥夺不在。
故事听到这儿,谢言顿时理解了张毛毛低调不接受采访,网上没有她详细介绍的原因。如此不堪的家世,一旦被揭露出来,会给她以及她家里带来多大的负担。同时,她回想起上次在华亭,张毛毛恍惚的举止。那个充满谎言和梦魇的出生之地,带给她的净是不堪入目的回忆。
“毛毛…”
“你不用说安慰我的话哦!”
躺在床上,谢言搂着张毛毛。泪水打- shi -了她胸前平坦的空地。
“安慰的话,我不说。但我可以提问吗?”
张毛毛点点头。
“你的…姐姐后来有伤害你们吗?”
“她想要造成的伤害虽然没有以她想要的方式呈现,不过在程度上也差不了太远。我妈的懦弱,让我对她同情不起来。至于我爸,更没什么好说的。姐姐后来出国念书去了,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她了。我想,当年揭露的真相,对她的打击更大吧。”
“那个弟弟呢?”
“我跟他不熟,毕竟我比他大很多。大学后,我就离开家再也没回去过。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
“你和你爸妈没再联系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们今天联系了,跟我妈。”
“你爸…”
“今天早上,他心脏病突发,死了。”
谢言又看了一眼手机,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问张毛毛吃饭没,对方一直没有回复,谢言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她,又害怕对方正在忙,自己去电话反而添乱。这几天张毛毛和谢言的联系变得稀疏起来,不再像头两天那样随时保持着联系。谢言发的信息,时隔很久才会收到回复。回复里,也只是简要的几个字。谢言猜测,她这几天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吧。前天在电话里,张毛毛说自己会比预计的时间晚回平城。因为财产的问题,一家人吵得不可开交。她本无心于此,怎奈自己是她爸唯一婚生子,法律意义上,除了她妈以外的第二个合法顺位继承人。她妈早就没了生命力,活着也不过是在等死。她爸又死得匆忙,没有交待遗嘱。她妈一句话,张毛毛便成了巨额财产的唯一继承人。这直接导致了她成为一干人等的众矢之的,想走也就没那么容易。
电话里,虽然张毛毛已经尽力避开人群,找一个安静的位置和谢言说话。但隔着听筒,谢言也能听到那一头人声鼎沸,争吵的声音。
“这些人在吵什么啊?”
“财产分割。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想让他们自己分了去。如何分,就成了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谢言说着话,不自觉地撅起乐嘴。虽然才分开两天时间,但她好想她啊。
“他们先谈好了,找律师写好文件,我签了字,就可以了。”
“你让他们吵,自己去个清净的地方躲两天,不可以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可他们不放我走,非要我留下,说是鉴证。”张毛毛叹了口气,语气冷冷地说,“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回来。我妈那样,根本用不着我管。”
“她还好吗?”
“她几十年都是这个样子,不存在好或不好。她让我背这个锅,自己倒好,终于挣脱了牢笼,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那你姐姐和弟弟呢?”
“女的那个冷眼旁观,男的那个吧…”
张毛毛举起手机朝向远处的人群,谢言在电话里听到一个尖利的男声嘶吼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词语。没一会儿,张毛毛收回电话,问:
“听到了吗?”
“嗯。”谢言点点头。
“我耐着- xing -子留下来的一大原因就是想看看他要如何表演,看他如何折磨我爷爷奶奶以及一票亲戚。”说着,张毛毛发出一声不屑的嘲讽笑声。
“你抗得住吗?”
“怎么?”张毛毛笑了起来,“我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你以为我很脆弱吗?”
“不是,只是担心…”
“好啦,不用担心。”张毛毛放软了语气,“你乖乖在家等我吧!我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