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造孽啊。”
有人把吓得坐到地上的男人扶起来,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那个疯子居然还没死。”
被吓到的男人看起来还是惊魂未定,不过反应已经没那么大了。
“真是疯子……”
“这下子又要处理这群人了。”
“不过这家伙死了也好,说不定还得谢谢那个老疯子呢。”
“谢他?指不定他下次找到谁呢。”
……
这议论间,城里人像是对这事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连凶手是谁都知道,但却没有人义愤填膺的说要去揪出凶手。
且不论死者是不是盗贼们,这反应也着实奇怪。
城里人议论着,自发地把那几具尸体抬走,卷个Cao席扔到乱葬岗里,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没有人去报官,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就是那厉害的不得了的官老爷也解决不了这件事。整个城里的人见怪不怪以致木然。
反正那个老疯子没找上自己不是吗。
人被抬走了之后,余下的痕迹就被雨冲得干干净净,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
人群渐渐散开,各做各的事去。原先站在人群后的老板娘这才看到巷子里,敛敛眉,不知想起什么,老板娘眉头颤了颤,叉着腰的手像是要扎到肉里。
盗贼的死多少还是激起了城中的风言风语,花容和时暮就是不想,也能从城里的议论中听到几句,听得多了,也能拼凑出所谓的前因后果——
在欢伯城还不叫欢伯的时候,城里说欢伯指的就是那位最厉害的酿酒人,那人酿出的金波酒像是真的能让人看到黄金,金山银山都荡漾在酒波里,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溺进去,不可自拔。
只要喝一口,醉醺醺恍然不知所以的时候,那滋味就更美妙了。
恍恍惚惚中,不知今夕何夕,魂不守舍怅然若失之时,只觉得就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都不在话下。
所以欢伯的酒一下就出名了,甚至连这城都变成了他的名字。
茫茫乎忧愁几重正无奈,朗朗兮欢伯一白快活来。
正是如此。
只不知从哪一天起,喝了酒的人再体味不到那种美妙滋味,原本想是能让人看见金山银山的酒波也归于平庸。过了段时日,喝酒的人甚至觉得那酒恶心。
之后又不知道是哪一天,欢伯就疯了。
神情涣散,口中絮絮地说这句话,隐隐约约只听他像是反复念着“黄金”。
没人敢多听,只因那话像是带着魔x_ing,一不留神听者便也要陷进去了。
若说欢伯是因酒而疯,只怕还不尽然,但那真实原因也无从知晓了。
没人理会他,欢伯自此销声匿迹。
欢伯城最辉煌的时日也在时间的流逝中缓缓褪色。
直到——一具自己剖开自己胸腹的尸体被发现。
小小的酒坛倒在尸体旁,酒坛口没清干净的封泥给城里人带来毛骨悚然的颤栗之感。
那是欢伯独有的封泥,像是混了金箔般耀眼。
死人僵硬的脸上还挂着狂喜,说不出的狰狞,难以想象他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个表情,不知是城中人多久的梦魇。
人们报了官,震怒的知府决心彻查此事,却在几天后,办案的人也被发现以相同的姿态倒在城里的角落。
如此反复几次,没有人敢接这块烫手山芋,此事不了了之。
知府装聋作哑,百姓也在频繁的遭遇后日渐麻木。只有时不时在街头巷尾发现的死人能稍稍给人一些提醒——这城里还住着一个杀人的疯子。
就像这次。
“这欢伯出名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吧,这么些年过去能走得动路就够厉害了,没想到这老家伙还会杀人。”
从城里人那里听到了七七八八后就回到房间里的时暮说道。
“他是用酒杀人的,”花容摇摇头,继续说,“本就不需要多大的武力。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让人喝下的酒,那酒里又有什么古怪。”
“话是这么说……”时暮顿了顿,“总觉得看这情况,酒还不算最主要的,他用的……像是巫蛊之术。”
时暮在屋里转了个圈,像是想不通什么,又倒在床上说:“可是巫蛊之术应该早已失传了,这老头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余其一即为变数。凡事皆有一线生机,这生机落在巫蛊之上也算不得奇怪。或许欢伯本就是巫蛊传人也说不定。”
花容不以为意。
听了这话,时暮倒是一下子想通了:“说是天衍四九,不过是象征x_ing的一点传承,就看欢伯这样子,巫蛊离消亡也差不多了。巫蛊之术作恶不少,天道可都看在眼里,它也不是好欺负的,”时暮卷卷头发,“那欢伯,说不定也是因为下蛊才把自己逼疯的。”
时暮“啧啧”两声,像是颇为感慨。
“所以你对这事挺感兴趣?”花容挑眉。
“这都会被你看出来了,”时暮假装惊讶,“要不要一起看看,那些人死前到底什么样子。”
还没得到回答,时暮已经开始施法。
“好。”
花容迟了一点的回答这才出口。
时暮怕是早就算准了花容不会拒绝他。
“坐过来。”
时暮拍拍床边的位置,花容依言坐到时暮身边,水镜就浮在两人面前,黑漆漆的,传出一阵脚步声……
……
真看了那几个盗贼是怎么死的,时暮还有些后悔。
不知欢伯是怎么想的,愣是让那些人看见些秦楼楚馆的幻象,搞得几个盗贼死前还兴奋不已地哼着 y- ín 词烂曲。那画面真的是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