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来往的商人,还这么一大清早要进城,看起来确实有些可疑。
花容不动声色,只出示了一枚秦字令牌,那守卫便恭恭敬敬地让开城门放两人进去。
花容被追杀了那么久,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令牌还真不是时暮变出来的,正是那时秦瑾的死士留下的。一路上花容想着或许会用上,早就随身备着了。
量也无人敢真找厂公秦瑾核实是否真有这么两个人拿到了秦公的令牌。
待两人走入城门,鵷雏便又飘然落到时暮肩上,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向四处看,不见花容和时暮所想那般不自在,反倒看起来兴味盎然。只是时暮没说,鵷雏也没有贸然乱飞。
刚进城事情也不少,至少要先找个下榻的地方,让鵷雏独自在城里飞显然还不是个事。何况这里人来人往的,说不定就有谁有了歹心,以为看见了珍禽异兽,便要对鵷雏不利,时暮也不放心。
所以尽管看鵷雏情绪有所好转,时暮还是暂且拘着它,不让它离开二人。
走过城门没几步。
时暮便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是京城外围,多是百姓住的地方。
百姓的生活最苦,一天过的也最长,这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起来做活了——这一点,就是住在京城的人家也不例外。
正是越过这么几个燃起炊烟的人家,有一条小巷,成了这再寻常不过的地界里最不寻常的地方。
时暮拉住花容走到两间住户间的窄巷里,花容尚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时暮已经随手落下一道结界隔绝了巷内巷外。
确保不会有第三个人看见巷里的情景之后,时暮伸手虚拂过墙面,墙上就渐渐发出金光,显出几个字来。
——不俗。
时暮一瞬间皱皱眉头。
花容不知道,可他却再清楚不过了。
修仙之人得道之后的第一份馈赠,并非是漫长的寿元或无上的力量,而是来自天道的传承。
天道的职责便在于传授每一个成仙之人仙人独有的最为简单的法术,统统随着九天重雷灌注到经脉之中,再不能忘记,亦不得传授他人。
其中一条法术,便是这用于传讯的灵字。
一旦有仙人把字留在这里,路过的不管认识与否,只要是仙人,就都会注意到这信息。
这一法术虽然简单,却是最适合用来召集这些行踪不定的仙人们的。只要他们想,便能在各处看到别的仙人留下的讯息,看过内容之后,说不定也能为自己添上一条新的行程。
会留这么一条信息的除了花九戚就没有别人了。显然是早就猜到他们会来京城,为了告诉他们在哪里与之会合。
——说到不俗,天启大陆的人谁会想到第二个地方?
这么一来,可以说是花九戚主动暴露了自己是仙人的身份。时暮想到不用当面询问此事,还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又更禁不住好奇花九戚是怎么做到的——仔细一想,近二十年他甚至连九天重雷的动静都没感受到过。
时暮把已经确定的事实告诉花容。花容倒是泰然自若,丝毫不减有任何惊讶,仿佛这只是件极普通的事情,并非是自己“死”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突然变成仙人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
或许花容潜意识中对花九戚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罢。那时的花容眼中,强悍的花九戚就是无所不能的化身,就算是他将天捅出个窟窿花容都不会感到惊讶。
是以,花容只是让时暮取消了结界。径直前往那个即便懂得暂避锋芒,却依然招摇的仅次于皇宫的建筑——不俗。
……
翠竹掩映。
那还是不俗独具一格的特色。
王公贵族聚集在此楼,像是心照不宣的忘记了前夜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只在这楼中茗茶斟酒。没有歌舞美人相伴,只听着微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时不时吟诗作赋,也旁征博引。若诗人潇洒俊逸,如圣者从容淡泊,仿若天生便该如此。
不过仿若终归是仿若,假的到底是假的。
便在时暮和花容踏进不俗的一刻,有意无意的目光便落到两人周围。
惯爱赏花逗鸟的,看的自然是那色彩斑斓体态纤长的鸟儿。
更多的,却是震慑与这般姿容,只看着那来人,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暮是仙人,除却对花容,是淡泊到了极致,怎么会在意这些凡人的目光。
可花容却不会不在意。
那投向时暮的堪称露骨下丨流的眼神,让他恨不得想要生生挖了那些人的眼睛!
时暮勾住花容的手,安抚般的摩挲几下——还不至于为这些人动怒。
看到时暮的动作,那些王公贵族的纨绔们的眼神又是禁不住变了几变,想到这里不是他们能随便放肆的地方,才强忍住没有走上前去。
花容更是面色发沉。
好在两人这次没有多在大厅停留,刚进来几刻功夫,便有小二被交代好了一样,走上前来引他们上楼。
小二灵活地穿行在大厅的柱廊隔断间,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上了几层楼,见到的人越来越少,小二把两人带到楼梯尽头,就二话不说垂首沿着楼梯又下楼去了,只留下花容和时暮站在楼梯尽头,鵷雏浮在半空,对着高层空旷的没有人的厅堂。
背后传来脚步声,鵷雏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落到花容肩膀上。
花容扭回头去。
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佘月不知从何处走过来,毕竟这可是他的地盘。
多时不见,佘月还是那样子,面带笑意,看起来似乎柔美无害的紧,却是再强横不过的妖族。
——令年幼的凤皇都感到有所畏惧。
待仔细一看,佘月却又有所不同,比之之前,那笑意似乎真诚了许多,眉眼间凝结的郁气与疲惫也消散了。
联想到佘月之前的态度,花容也就明白了。
点点头算作问候,花容问:“他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