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之后,柳三娘倒是欣慰了不少。然而,原本立在她面前的白衣女子,已经趁着她发愣的时候,撑开那油纸伞跨入了雨帘之中。
那背影,和着那倾盆大雨,看起来倒是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寂寥。
美则美矣,只是可惜,太过孤寂了。
不知为何,柳三娘竟会被这样的一幕触动到了,如此,她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慧极必伤,可惜,可伶。
如此看来,那神医门之中,与那神医谷之内,应该也是颇不宁静的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后,柳三娘便回身走向了沧浪阁大堂,然而,她还没走几步,那莫名而来的惆怅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紧身的女子驱散了。
“岑秋!你个杀千刀的,没事又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看到柳三娘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岑秋也不害怕,而是不急不缓的回了句:“还不都是你家那疯婆子害的么,要不是她没事突然跑去蹲在我们家大小姐身边,我也不会再跑来找你的……”
“我呸!什么叫疯婆子!我看你才像是疯婆子吧!”
岑秋:“……有你这么护短的么?”
“怎么!不行吗!老娘护短怎么了!碍着你了么!你自己不知道护短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有脸说我护短!?护短有哪里不对吗?”柳三娘被昨天那一场打斗气得不轻,如今机会难得,她自然不会放过数落岑秋的这大好机会了:“我说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这些做什么!你不想谈情说爱,为什么非要阻止你家小姐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啊!我看没你在她们过得也算是挺开心的啊,你倒好,没事就来闹腾两下!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吗!”
被柳三娘这样戳着鼻梁骨斥骂着,岑秋竟也不恼,反倒是盯着她脖颈上的伤口,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哟,你这是修成正果了?气力不错哟。”
闻言,柳三娘顿时老脸一红,尴尬的停下了斥骂后,立马又拖着岑秋往沧浪阁大堂内走去。
“我警告你啊,这回你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坏我好事了!要是再被你整些事情出来,我在那群孩子面前要怎么做人呐!”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这次也不用你帮我多少,你只要……”
岑秋附在柳三娘的耳畔,悄声说完她想要求的后,却见柳三娘已被她气得跳脚了。
“我呸!岑秋你有够无耻的啊!这次你可别想我再妥协了啊!”
岑秋颇为无奈,只得好声好气的再劝劝柳三娘。
看来,这一回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没这么好说通了。
这边的两人还在这大堂里头协商不下,那边的周锦依已经踏出沧浪阁的大门了。
沧浪阁门口,停了一辆颇为气派的马车。
马车之前,静立着一位青衣美人,显然是已经等候许久了。
就算是隔着雨帘,周锦依还是能看清马车前所立着的青衣美人乃是何人。
那一瞬间,周锦依竟僵立在了原处,久久未能回神。
素手执伞,立于车前。眼前的画面忽的就与她们初见之时的那一场暴雨重合在了一起。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时的她还是孤身一人的,而如今的她却已为他人绾起了秀发。
“锦儿。”
听到孟慕心的呼唤后,周锦依才回过了神,她敛起了神色,自若的往前迈了几步,开口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听说你来了沧浪阁,我看雨下的这么大,怕你会被淋得太- shi -。趁着没事,就来这接一下你了。”
雨声嘈杂,孟慕心的声音本就不大,被那雨声盖过之后,只得断断续续的传入了周锦依的耳中。
可就算如此,那些话语还是清晰的掷在了周锦依的心头之上。
那一瞬间,周锦依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何那小教主来接她小表妹回去的时候,小表妹会那样欢喜了。
为何,就算是一同淋雨,也那么的欢乐了。
泪意忽的就攀上了周锦依的眼眶,不过一瞬,她便掩下了那些复杂的情绪,冷硬的回了句:“怎么,你们派人跟踪我了?”
孟慕心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片刻之后,她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打开车门道:“先上车吧,雨太大,回去再说。”
马车之内,只坐着孟慕心与周锦依两个人。
两人的衣角与鞋袜,皆被雨水浸- shi -了。
周锦依缩了缩脚,止住了孟慕心倾身为她除去鞋袜的动作,僵硬道:“别。”
这样的亲近,周锦依是不适应的。
马车正缓缓前行着,见周锦依拒绝,孟慕心也不勉强,直起身后她便随手塞了个暖手炉到周锦依手中,又扔了件大髦盖在她身上。
显然是准备已久的。
“你生- xing -怕寒,鞋袜- shi -了,最好先脱了,免得受寒。”
那关怀之意,一般人都是能听出来的。
周锦依自然也是能的。
她垂了垂眸,握紧了手中的暖手炉,又紧了紧身上的大髦。那暖意明明已经熨帖了她的心,可她却只往车壁上靠了靠,淡声道了句:“无碍的。”
如此,孟慕心也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虽是坐着同辆马车,可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离得比较远的。
良久,孟慕心才开口道了句:“雨这么大,有什么事情,非要自己亲自跑来这沧浪阁呢,就不能使唤一下别人吗?”
周锦依阖上了眼,随意答了句:“来求几味难寻的药,自是要诚意一些的。”
周锦依的底子,别人不清楚,孟慕心还是清楚的。
知道周锦依这只是推说之言,她也就不再多问了,只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原处。
原本,她以为她们会这样一路沉默回去的,不料那之后不久,周锦依竟忽的开口问了句:“你那位师姐,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