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当然不肯相信,二妞不是人,而是一只黄鼠狼。
“不,你耍魔术,你跟那些镇上的老毛子一样耍的魔术,二妞才不是什么黄……”她朝着玄真惊慌地大吼。
黄鼠狼这个词儿,她都说不出口,因为她忽然想到二妞姓黄。
怎么会这么巧,二妞姓黄,黄鼠狼……
玄真似乎对宋春的想法门儿清,他继续说:“她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黄鼠狼,她是你们屯子里的人说的黄大仙。其实呢,她是妖,住在你们林子屯后面的深山老林里的属于黄族结界中的一只妖。本来,她在黄族的结界中修行,我也管不着。可她居然跑到人族的村子里镇子里招摇过市,我就不得不管。上一次,她侥幸用了某种化去妖气的符箓骗过了我,但我的照妖镜感受到了她微弱的妖气,让我怀疑上了她。今天到你家里来,从你手腕上提取出了她的血珠,照妖镜一照,就现出了这血珠主人的样子。她也算运气好,今天我找来,她竟然不在,否则当着你的面,我就用照妖镜让她现出原形,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再也不敢到咱们人住的地方来。”
听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对付二妞很有把握。
宋春听了玄真的话,震惊无比。
她从一开始的完全不相信,到现在的半信半疑。
半信半疑,让她更觉痛苦。
宋春双手抱着头,埋头闭眼。
眼前交替出现的是二妞娇花一样的脸和黄鼠狼的样子。
说什么她也无法接受二妞是妖。
玄真还在说话,他说自己跟宋春有缘,如果宋春哪天想要修行求得长生,那么可以找他。
说完他扔给宋春一块婴儿巴掌大的黑色木牌子,木牌子上刻着符箓。
“你只要把这块木牌子丢进火中,我就会过来见你。”他说,“当然,如果你再遇到什么邪祟,也可以把你的血涂在这块木牌上,这块木牌可以帮你赶走邪祟,救你一命。”
宋春在痛苦中,哪有心情听玄真的话。
她捡起玄真扔过来的木牌子,使劲儿扔到炕下,恼怒地说:“你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猎户,你说这话太早了,我都说过我们有机缘,所以,我们是还会再见面的。收着我给你的东西,那东西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呢,二百多年来,我就给出过这么一块。”
玄真丝毫不为宋春扔掉他的宝贝木牌的举动生气,反而是带着笑说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
宋春家的门开了,从屋子外面涌进一阵寒风,还有寒风里玄真的声音:“齐副官,回去吧,你找不到你们旅座想要见的人,别为难小猎户了。”
门关上了,宋春听到院子里响起纷沓的马蹄声。
马蹄声远去。
村子再次沉寂。
宋春抱着头也不知道多久,隔壁的孙莲花又过来了,问她那些兵和那个道长来找她干嘛,他们说什么了。
好半天,宋春才抬起头来,告诉她没什么。
孙莲花就晓得了宋春不肯说,但她猜多半是和二妞相关。
因为自从二妞走了,宋春就病了,然后那些兵和那个道长就来了。
她安慰宋春:“春子,只当是做了个梦吧,日子还要往下过,好多事情,日子一长就过去了。一辈子几十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的,这是我爷和我奶说的,让我说给你听。”
宋春呆呆的,听着就是。
孙莲花继续不厌其烦地交待宋春,要好好吃饭,好好往下过……
宋春不知道孙莲花什么时候走的。
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样很乱,有时候又觉得空空的木木的。
天黑了,天亮了,天又黑了,天又亮了。
早晨,宋春觉得好饿,胃似乎要给饿穿了。
她爬起来,下了炕,鞋都没穿,东倒西歪地走去灶边。
刷锅,淘米,煮粥,往粥里放花生和红枣。
下到菜窖里,拿出来一棵白菜和几根大葱,洗干净,把菜撕成小片,大葱切段。
忙活完,她回头看到炕边自己的棉鞋,走过去穿上,再把炕上收拾了,被子都叠好,放到炕柜上。
扫地、洗脸、穿上狗皮袄子、戴上狗皮帽子。
她拉开门。
外面冬阳灿烂,照得她睁不开眼。
“汪汪汪汪汪!”小白扑过来,两只前腿抱着她的腿狂吠。
宋春弯下腰去,揉着它的头,说:“小白啊,一会给你整点儿好吃的,我带你去山里打猎去,打到兔子狍子都是你的。这些天,你是不是饿坏了?我只顾自己,没顾上你,真不是个好主人。”
小白回答她的还是一连串的汪汪汪汪汪。
宋春笑了。
接下来她去劈柴,扫院子,去柴房拿了一块冻猪肉出来用水化了,剁碎了喂给小白吃。
宋春觉得自己一干活儿,脑子就渐渐地能转了,身上也有劲儿了,她活过来了。
她给自己烙了几张饼,自己端着红枣花生粥喝,用白菜和大葱蘸黄豆酱卷在饼里吃。
吃得满头大汗,身体爽快。
饱吃了一顿,宋春把碗筷收拾干净,她去墙上取下来自己的猎|枪,擦拭得锃亮,推了几下枪栓,依旧趁手。
背上猎|枪,带上子弹和猎刀,宋春出来把门锁了,带着小白往屯子后面的山上走。
路过赵家的时候,她朝着在院子里抱柴火的赵全发打招呼:“大爷,我进山里去打兔子野鸡,晚点儿回来我们一起喝一盅!”
“好勒!等你回来,你小心点啊!”赵全发笑着大声答应。
他看到宋春又像以前了,知道她缓过劲儿了,替她高兴。
宋春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走进了林子里有很多野兔和野鸡出没的地方。
她聚精会神地寻找野兔和野鸡,后面跟着她的猎狗小白。
小白很聪明,在宋春发现猎物之前绝对不会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