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给小鱿鱼送热可可进去的时候,瞧见小鱿鱼正站在书桌前抱着一本笔记发呆。
陈楠走过去,从背后抱了抱他:“喝点甜的。”
“我没事儿,”小鱿鱼笑了笑,“就是发现了一点东西。”
陈楠随着小鱿鱼的目光看向他手里的本子。
小鱿鱼:“苏铭的日记。”
“嗯”陈楠摸了摸他的头,“我去收拾东西。”
回B市的行李整理得差不多了,陈楠又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遗漏的,才去洗澡。
他从浴室出来时,小鱿鱼已经躺床上看书了,床头台灯的光扫在他漂亮的侧脸,给人一种皮肤里都透着光的感觉。
小鱿鱼听见陈楠出来的声音,对着他的方向笑了笑。
他软着嗓子:“我眼睛有些痛。”
陈楠走过去,才发现小鱿鱼的眼睛有些红。
陈楠心疼地在他眼皮上亲了亲:“我去拿冰块儿。”
“不用了,”小鱿鱼一把抱着他的腰,“你抱抱就好了。”
“嗯,”陈楠搂住了他的后背,“我在呢。”
“我不难过的,”小鱿鱼闷着声儿,“我就是想他们了。”
“我知道,”陈楠轻声说,“我知道。”
“我偷看了苏铭的日记。”小鱿鱼说。
陈楠:“嗯。”
“还好我比你小。”小鱿鱼忽地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楠:“嗯?”
小鱿鱼摇了摇头:“我睡了。”
陈楠也没追问,关了灯,把人搂在了怀里。
小鱿鱼闭着眼,感受着陈楠的心跳和体温。
留下来的那个人太痛苦了。
小鱿鱼想着,明天开始就得好好锻炼身体了啊。
甜食也得少吃。
他怎么舍得让陈楠难受?
正想得入神,陈楠的声儿在他头顶响起。
“十八岁就想到八十岁的事儿了。”陈楠语带笑意,“愁成小老头了我可得要考虑退货啊。”
“退了给谁要啊?”小鱿鱼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再说了,你才舍不得。”
陈楠低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亲:“对啊,不管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都舍不得。”
陈楠在B市的公寓已经退租了,他直接和小鱿鱼回的苏家。
苏家二老没有明着问两人的关系,但也算默认了。
林芸想给小鱿鱼留些空间,便提前一天去拜祭了苏林和苏铭。
所以祭日那天,只有陈楠和小鱿鱼两人上山。
积雪很深,去墓园的路,不怎么好走。
陈楠和小鱿鱼到山腰的时候,出太阳了。
白雪茫茫,荧荧生辉。
苏铭的墓就在苏林旁边,是苏铭早就买好的位置。
陈楠弯腰把花放在墓碑前,直起身时想扫掉墓碑上方的落雪,小鱿鱼制止了他。
“别扫,”小鱿鱼轻声说,“终归能一起白头,也挺浪漫的。”
陈楠看了看墓碑上方的两处白雪,笑了笑。
“嗯。”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了。
小鱿鱼立在原地,脱掉手套,从包里拿出了苏铭给他的那只银色口琴。
他的嘴唇冻得有些僵了,口琴声刚出来的时候还略微有些许凝滞。
陈楠闭着眼,静静聆听。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小鱿鱼吹的那首曲子。
思念悠扬绵长,随着悲伤音符荡在空气中。
风很大,一首曲子吹下来,小鱿鱼的手已经冻红了。
陈楠拿过他的手就往自己温热的脖子里送,小鱿鱼红着眼,定定望着他深邃的眼。
“他们知道你在想他们,”陈楠柔声说,“他们知道。”
“才不一定呢,”小鱿鱼垂着眼,“苏铭见着苏林了不知道得多激动。最近他都不来看我了,铁定和苏林过潇洒日子去了。”
陈楠笑了笑,凑过去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咱俩也不甘示弱啊,”陈楠说,“说不定看我俩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他舍不得打扰呢?”
“你亲我了。”小鱿鱼小声说。
陈楠愣了愣,没明白小鱿鱼的意思。
“你刚刚,”小鱿鱼小脸儿发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你当着苏林和苏铭的面儿亲我了。”
陈楠笑:“所以?”
小鱿鱼脸都快埋地上去了:“人家结婚的时候,新人才好意思当着长辈们的面亲吻。”
陈楠想了想,拿下小鱿鱼的手,从脖子上解下了小鱿鱼之前送的戒指。
小鱿鱼一看他手上的动作,也心领神会地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戒指。
“证婚人有了,”陈楠笑,“戒指也有了。”
天空澄澈如镜,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风声、呼吸声、心跳声。
陈楠刚想张嘴,小鱿鱼立马答:“我愿意。”
陈楠偏开头笑,笑完之后,又郑重地说:“我也愿意。”
小鱿鱼迫不及待地从陈楠掌心拿过戒指往陈楠手上套。
陈楠目光一片温柔:“别着急,我不逃婚。”
“还不着急啊?”小鱿鱼替陈楠戴上戒指又拉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都有退货的想法了,得抓紧时间套牢了。”
陈楠拉过小鱿鱼的手,低着头,垂着睫毛,小心翼翼地也把戒指戴上了小鱿鱼的无名指。
他嘴角带笑,眸光深似海。
“你现在可以正式吻我了。”
两人唇瓣相接时,有雪花落入了缝隙之中,又被s-hi热的舌尖融化。
这个在墓碑前的吻,诡异又浪漫,神圣又虔诚。
陈楠:“不过有个问题。”
小鱿鱼:“什么问题?”
“法定结婚年龄是22周岁。”
才熬了两年的小鱿鱼急眼了。
陈楠站一边儿乐。
“你诓我呢。”小鱿鱼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叹了一口,“咱俩22岁了也结不了啊。”
“那有什么关系?”陈楠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可以……”
“没关系,能一直在一起就好。”
“嗯。”
下山的时候,又下雪了,雪大如鹅毛,纷扬洒落。
小鱿鱼看着天边的亮闪闪的太阳,眯着眼:“太阳雨见过,太阳雪还是第一次见。”
雪花扬在阳光下,是透明纯洁的美。
陈楠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在掌心,丝丝冰凉。
“说不定是苏林、苏铭在给我俩庆祝呢。”
小鱿鱼侧过头,就看见陈楠深黑的发尖上已沾满了雪花。
“是啊,”小鱿鱼笑了起来,“祝福我们能一起白头。”
“嗯。”陈楠也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往山下走去,往以后走去,走向精彩纷呈的人生。
个志番外 相思相见知何日
X年X月X日:
苏林离开两年了。
今年B市的雪,格外地大。
雪天路滑,今天上山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所以在苏林的墓前也多待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
C市是不下雪的,苏林来B市的第一年的第一场大雪,我依旧记得真切。
纷纷扬扬,簌簌落下,在小花园积下了厚厚一层。
苏林有些欣喜地跑到我的房间唤醒了我。
我向来脾气不好,起床气尤甚,唯独碰上他,半分火气也上不来。
那天家里只有我们两人,苏林兴致挺高,拉着我在小花园里玩雪。
他说,大雪天很美,他喜欢雪。
我说,嗯。
站在雪地里的你,也煞是好看,我也喜欢。
不过,这句话我没说出口,只是从背后把苏林推倒在了雪地里,然后糊了他一脸雪。
苏林脾气总是好的,那天却有了好胜心,差点没把我埋进雪堆里。
瞧我黑着脸了,他才笑着作罢。
后来我才明白,那不过是他的恶趣味。
他说挺喜欢看我黑着脸。
我黑着脸问他,为什么?
他想也不想:好看。
我盯着他,他又说:脸红也好看。
我真是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近我老是做梦,梦见我一个人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四周却空无一人。
我扯着嗓子喊苏林的名字,回应我的却是呼啸的北风。
梦醒后,我良久不能动弹。
你怎么,在梦里,都不愿意应我了呢?
思你,念你,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