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分明的城市里,除却劳作的人们,鲜有人不喜欢下雪的,尤其是这些涉世未深,仍保有几分初纯的半大孩子。雪使园子里充满欢声笑语,原本总故作大人样的宋焱,也稍稍显露出几分少女的天真。一向少同伴的宋玠亦是,与他们打闹一番后,遍寻宋则无数,随口问宋焱,“你阿姐呢?”
宋焱跑累了,坐到廊下,一边喘着一边笑道:“她素来不喜热闹。”
宋玠道:“我去寻她。”
“十一娘。”宋焱叫住转身就欲找人的宋玠。
宋玠回身看她,“怎么?”
“你几时与我阿姐这般好了?”宋焱的眼神意味深长。“从前你们总是对头。”
依照宋玠以往作风,定是油腔滑调与宋焱说笑一番,将此事打诨过去,才想去与宋焱勾肩搭背,想到前几天宋则那一本正经说不许与那采花贼阿宝学的说辞,不觉一笑,收回了将要说的话,只眨了眨了眼,说:“你猜。”便又自顾去找宋则。
穿过花园,宋则在自己屋前的小院里站着,遥遥可闻不远处的嬉笑闹腾,显得她所在之处至为冷清。她一向都觉得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更何况她晓得,若是自己去了花园,说不定就是那众矢之的。她可不想被砸得一身是雪。阿宝不一样,她喜欢热闹,热闹也喜欢她。一个与她如此不同的人,为何会欢喜她。
“表姐,在想意中人么?”院门外探出个脑袋,笑得贼忒嘻嘻,一张未长开的俏脸红扑扑的,不是阿宝还会有谁。
似是被说中了心事,宋则一跺脚白她一眼,“又看了你哥的书,净说些浑话。”
“意中人怎么是浑话。”
“你说的就是浑话。”
“你若这样说,我可真要说浑话了。”
宋则别过头,做了个不听的动作,宋玠觉得她可爱极了,笑嘻嘻就去抱她,被她打了一下手。“你不是在前头玩的开心,来这里做什么。”
宋玠道:“来找我的意中人。你可有看见她?”
宋则道:“不曾看见。她长什么模样?”
宋玠挽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我的意中人啊,就像是这寒天雪地里的一枝梅,清冽幽冷,但是心里头却有一撮小火苗。明明在想我吧,却总是不说,偶尔人家也想听到她说些想我的话呢。”
宋则皱了皱鼻子道:“既然你那意中人如此不讨你喜,你还喜欢她做什么。”
“唔,这是个好问题,我要好好想一想。”宋玠佯作思考。
宋则初初觉得好笑,见她不语难免惶惶,直到两人走近屋子,宋玠都没多说一句。
小桃对宋玠已见怪不怪,取了手炉给她们后被宋玠支走。
“可有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我正看着我的意中人,哪有功夫想无关紧要的事情。”把宋则拉到铜镜前,宋玠喜滋滋地指着铜镜里的人问,“这下你可知晓她生得何等模样?是不是冰肌玉骨似谪仙?”
宋则不好意思地推她。
“表姐。”宋玠冲她挤挤眼,“这会儿只有我们俩哦。”
“你又要做什么?”宋则粉脸生晕,显是想起了上回的情景。
宋玠拉过她的手,“你可有觉得见面的时候时辰过得极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宋则想想,嗯了一声。
“你可有觉得,哪怕日日相见,一到夜里又会想念?”
宋则垂眸不答。
“你可有觉得,总会带着一个人的样貌入梦?想到醒来就能见到那人就笑起来?”她所说字字句句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在说宋则。
宋则心中一动,莫不是两人的心思并无二致。抬眼瞧她,只见她一双笑意盈盈的眼里是含羞带笑的自己,又不像是自己。人都道她- xing -情和顺,又极是冷清孤僻,连母亲都担心她这- xing -子嫁去别人家里,一来不得夫君欢心,二来难讨婆婆欢喜。但在宋玠眼里,自己并不如她们所说的那般样子,是一个从没想过的自己。
“若是呢?”她问。“今次需要我做什么?”宋玠想与她亲近的意思太过明显,整个人往她身上粘。幸好小桃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要是一个不巧给别人瞧见两人这样,说不定就被打死了去。
“怎么是需要呢。”听到需要这两个字,宋玠有点不乐意,“难道你就没有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思想要与我更亲近一些,或是做些别的什么?”
无人告诉她要做什么,如何做,那些话本子写得隐晦难明。宋则只知两人亲个嘴吐了舌头在对方嘴里或是两人同床共枕就有了孩子。至于为何要吐舌头在对面嘴里,还有旁的些许描摹皆是全然不甚明了。要说没有好奇之心,全无可能,只是这种事情宋则不好与别人去说,故而也就撇在脑后。宋玠一再提起,难免勾起她旧日存有的疑惑。见她要赌气,宋则摸摸她的脸道:“我又不似你有个好哥哥,不懂那些。”
宋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我们今天来个别的,你敢不敢?”
“敢不敢?”
“是呀,你敢是不敢?”
宋则道:“你且说来是什么。”
“之前我们试过亲手,今儿试试亲别的地方呗。”
一听要亲宋则就有些慌神,“若是,若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宋玠笑她是个傻姑娘,哪有亲亲就亲出孩子来的。不过以宋则这个年纪,又是宋濂这样的家教,不懂这些风月之事,至正常不过。像她们这样的姑娘,要等到出嫁前,才由母亲传授夫妻之道。不像她正经采花贼出身,师父又格外喜欢搜集画工精美的春宫图,她每有疑问,师父都会细心解说。
拉着宋则的手坐到榻边,宋玠勾着她的下巴道:“我们先亲亲脸好了。呐,还是让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