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谁?宋则不知她在讲谁,推了她一把。这人成天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若是没有孩子,两人私奔之后要如何回去见父母,父母如何肯接纳她们,还是说,私奔之后就不再回去。
“你在担心何事?还是你觉得与我一起没有孩子会有遗憾?”对于宋玠而言,所有的问题都抵不上后面那个问题严重。宋则想要孩子?她们势必不能有亲生的孩子。说这话时,她不自觉收拢了笑意,抿起嘴唇。
“不是的,不是这样。”宋则见她一下子严肃起来,懊恼地跺脚道,“我不曾这样想。从不曾。”
宋玠平了心头不愉,认认真真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一片赤诚,真是一无所虑,自己却为将来流泪半夜。宋则愠道:“不想理你。”宋玠往日脾气刁蛮任- xing -,若是她说不理,宋玠多半回一句不理就不理,自顾离开。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扭头就走,不想被人从身后抱住。
宋则大惊,慌忙四顾,见四下无人,稍稍放心。原来宋玠早已将她带至无人角落——平时鲜有人来此,尤其是冬日。她心头有事,不甚注意。“放开。”
“不放不放,打死我也不放。”
“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放手。”
“不放不放,昨天我们才做了亲密之事,今天你就想不认帐,我不放。”
宋则恼她口没遮拦,狠踩她一脚。“放手。”
饶是如此,宋玠也不放手,“我不放。”
宋则无法,只好缓声道:“阿宝,不要闹了。要是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我不管。”
“别人瞧见你也不管,私奔之后如何归家你也不管,你什么都不管。”
宋玠这才明白,这小姑娘到底愁的是什么。别人看到她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解释,私奔之后?私奔之后她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早去了下一个幻境,哪里还有归家的事情。她不需要去想那么长远,只要想眼前,如何让宋则爱她,如何让宋则委身于她。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自己对她不住。
她愣神的功夫,手上一松,宋则刚好挣脱她的禁锢,见宋玠自责,她顿时内疚。阿宝本来就是风风雨雨的- xing -子,自小又受宠爱,不会像她这样想那许多。两人才刚互道衷肠——她甚至连一句喜欢的话都没有同阿宝说,就因一个梦怪责宋玠,委实不该。
“阿宝……”才启口要说软语,不曾想又被宋玠抱个满怀。
“让你担心这些,是我思虑不周。我们私奔之后,在外头先住上一阵,探听一下父母的态度如何。他们见到留信必然先大怒,然后会派遣人手来找,那住处除我之外,只有你晓得,所以他们不会找到。多半以为我们出城去了,过些日子,见不到我俩说不定会心软。我爹应当是第一个心软的,之后是你娘我娘,你爹他说不定……”
“他一定会打死我,若是你们护着,他也不会让我进门。”宋则回抱住她,接下去说道。
两人对宋濂的脾气所知甚详,乃至家里的每一个人,她们都可猜想到会有何反应。
“那你就住我家,再不要回去了,反正你爹你有那两个妾生子。”
宋则笑一笑,“要是你娘和我娘都要我嫁给你哥呢?”
“你想不想嫁?”
“不想。”
“那我就把他打哭,不许他娶你。”
“你打不过他。”
“不管用何种法子,我都不会让你嫁给别人,除非我死。”
“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宋则放开她少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我不知为何会这样,但我知道此生除你之外,我不会与别人亲近。阿宝,永远不要离开我。”
在幻境里谈永远会否太过奢侈。而且,宋玠是打算一出幻境就远走高飞再也不见她的。她可以说好,信誓旦旦,哪怕日后一转身就走。但她是个极为诚实的采花贼,不会轻许诺言。因此她只能延续方才短暂的亲吻,以期宋则可以忘记那个要求。
她所做的都是为了宋则能安然出幻境,这样她会心安。心安理得地远走,一去不复返。
她是一个采花贼,注定不会与一人厮守。
哪怕是宋则。
尤其是宋则。
两人眉目娇俏的小姑娘在无人的雪地里忘我的亲吻,劲风卷起玉琼片片的飞雪,她们丝毫不觉寒冷。两颗年轻的心从未如此靠近,就好像心是为了彼此跳动,呼吸也是。
“阿宝,我昨晚梦见你了,梦见我们有了孩子。父母不愿接纳我们,他们还说孩子不是你的。”宋则环抱宋玠,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滚烫的面颊互相贴着。
“梦只是梦而已。”总算晓得宋则因何烦恼,宋玠放下心。“表姐,你是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就等着和我有个孩子好入我家门?”
“你倒是想。”
“我是想啊,天天想,夜夜想呢。”
“不要脸。”
“只要你。”
“无赖。”
“只赖你。”
“阿宝。”
“嗯。”
“我……也喜欢你。”
宋玠才咧开嘴想笑,眼泪倏尔落下,毫无征兆。
这还是宋则第一次直接表露她的喜欢,毫无掩饰,情真一片。她也不知道,自己竟会为这么一句话流泪不已。
宋则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怎么像个傻子,欢喜傻了么?”
“嗯。”
“哎,真是个……”宋则瞧着她两眼泪花,竟也落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