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走了几步,再一细想,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除却薛蔚的呼喊,自己赶来时,似乎还有一声倒地的闷响。
他的脚步猛然顿住,点翠误以为是幼枝找自己有事,凑近来询问道:“公公,可是小姐有何吩咐?”
常公公张了张口,尽管心头的猜测使得他收入袖中的手直打哆嗦,而他的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瞧不出分毫的情绪。常公公若无其事地对点翠说:“娘娘让你先回去歇着,不必守在这里。”
点翠不太放心地说:“可是陛下来时,发了那么大的火。”
“无事。”
点翠叹了一口气,又担忧地望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内,只得离去。
将留在此处的宫女与侍卫全部打发完,常公公神色复杂道:“糊涂!真是糊涂!”
想必连王爷都不曾料到,幼贵妃竟会胆大至此!
他的心中千回百转,一时分不清这终究是意外之喜,还是功亏一篑。
夜凉如水,乘着沉沉夜色,常公公拢紧衣衫,匆忙赶往御书房。
从嘉王府里,侍卫接连收到宫里的两则消息,在屋外徘徊不定。
薛白向来浅眠,他似有所觉地睁开眼,偏过头望过去,而后把窝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抱出来。只是正欲起身时,少年又不依不挠地缠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用软软的侧脸蹭了几下,含糊不清地说:“……冷。”
薛白把锦被拉上来,轻拍着幼清的背哄了一会儿,这才抽出自己的手。
“呜呜呜。”
幼清似是在哭,薛白穿衣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只见到少年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他不知道梦道了什么,难过不已地抽泣道:“兔腿,我的兔腿变成兔子,跑不见了。”
“……”
薛白垂眸看着方才他紧紧抱着的那只手臂,捏了一下幼清的脸,缓缓走出门去。
几个时辰以后,薛白骑马赶至瑶华宫,气势惊人。常公公已经在外等候许久,见到人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终于松了一口气,将玉玺j_iao予他手,低声j_iao待道:“王爷,这是娘娘要的玉玺。”
薛白点了点头。
王府跟来的侍卫们守至宫殿门口,薛白推门而入,幼枝回过身来,皱眉问道:“谁?本宫未……”
“本王说过,你大可待在金陵,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幼家千金,至于你的仇,本王自然会替你报。”甫一进门,薛白便盯着地上的薛蔚,他伸出手探了探薛白的鼻息,随后冷冷地对幼枝说:“倘若常公公不是本王的人,最先得了消息的是太后,推开门的并非是本王,你可知今r.ì你会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见来人是薛白,幼枝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答道:“我自入宫以来,从未想过还可以活着出去。”
“臣妾知道,王爷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幼枝幽幽地说:“当年臣妾才进宫时,王爷便向臣妾保证会让陛下与太后付出代价,只不过……臣妾不愿屈居于一隅,什么也不做,只r.ìr.ì候着他二人机关算尽,最终功亏一篑。”
她一顿,轻飘飘地望向薛白手里的玉玺,“王爷心思缜密,行事又过于光明磊落,即便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肯使一些歪门邪道,宁愿蛰伏多年,直到确信自己可以一网打尽。”
“然而依臣妾之见,先是黄先生官复原职,又有已与庄相断绝关系的二公子庄齐秘密回京,便是王爷打算动手的讯号了?”
幼枝轻轻地说:“世人都说唯小女子难养也,王爷不屑做的,恰恰是最省时省力的,臣妾实在等不及,只好代您来做了。”
话落,幼枝跪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说:“幼贵妃意图弑君,常公公以身相挡,未能拦住,陛下身受三刀,侍卫冲进来将其拿下,陛下昏迷前下诏宣从嘉王进宫,言道自己需静养几r.ì,期间朝政之事,由王爷代为处理。”
薛白半阖着眼帘,“这便是你的打算?”
“如今木已成舟。”幼枝瞟向薛蔚,“这毒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却会令他的意识混沌不清,唯有王爷出面,方能主持大局。”
薛白神色稍冷,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这宫里满是本王的眼线,便是他最宠信的宦官,也是本王的人,你当真以为本王仅仅是不屑如此?”
“父皇驾崩后,他的那一半兵符不翼而飞,直至前几年本王才意外得知,那一半兵符在他的母后,也就是当今太后的手里,她并未j_iao给皇兄,也不曾透露过只言片语,甚至连皇兄都不知道,他母后的手里握有兵符。”
“本王未曾把皇兄放在眼里,唯有她……不得不忌惮。”
幼枝蹙眉,“什么?”
“常公公。”薛白没有再搭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手里的玉玺,片刻后他唤来门口的常公公,不咸不淡地吩咐道:“拟旨传黄先生与周将军入宫。”
“……再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过来。”
说罢,他缓缓抬起眼,眸色深黑。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幼清清:ZZZZZZZZZZZZZZZZZZZZZZZZZ
第67章
“陛下已经三r.ì未上朝了。”
“听说是见过庄丞相以后, 又连夜召见了黄大人, 结果没过多久, 太医就来了一拨又一拨, 应当同庄丞相脱不了什么干系。”
“太后娘娘和往r.ì一样闭门不出,怎的对此不闻不问?”
“太后娘娘怎么会不闻不问?陛下不上朝, 宫里本就人心惶惶,太后娘娘自然不能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