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般的时光银蚁仿佛最可怖的裹尸布,触碰到的一切全部化为虚无。有黑暗骑士恐惧反抗,巫妖叨念诅咒,但那些攻击全部都被吸收了,没有留下半分伤害。只要瞬息,银蚁就能将一切完全吞没。就算实力强悍的领主也不过能再坚持半分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
手指微曲,默语者之刃出现在姜永手中。漆黑利刃发出低沉嗡鸣,湛蓝灵魂火焰主动缠绕而上,战意澎湃。成万上亿的亡灵同时愤怒嚎叫,威势惊天动地。同一时间,灿金色蝴蝶划破夜空,在他头顶翩翩飞舞,所经之处洒下金粉,所触及的地方来势汹汹的银雾竟然罕见退缩了,它们躲避开来,另换方向。
时光银蚁仍旧畏惧金蝶,下意识躲避这曾经镇压它们数百年的气息。但一只显然是不够的。
熊熊燃烧的璀璨湛蓝魂火骇然凶猛攀上能屠灭神明的利刃,承载了数亿亡灵重量的凶器重的惊人,却不能撼动姜永分毫。金蝶骤然拔升,飞向漆黑天空,在它经过的地方隐隐露出弯曲曲折的细线,带着若有若无的水声。光y-in长河的支流!在神明死亡后再也无物控制这跨越古今的长河,也令它能更轻易来到人间!
举起长刀,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涌入其中,让魂火带上了半分灿金。辉煌灿烂的光芒从灵魂深处绽放出来,煌煌然不可直视,这一刻的姜永宛如神明。积聚恐怖力量默语者之刃毫不迟疑,凌空斩下!
嗤……
宛如与卡皇对峙时的场面重现,这一瞬间刀光璀璨耀眼,摧枯拉朽划破天际。只听好似布帛撕裂的声音,苍穹破开了一道巨口,从中露出闪烁金光。那是光y-in长河的支流!它被劈开了又狠又深的缺口,金色水流再无阻拦,瀑布般从天而降,伴随着整个世界都能听到的哗啦声响,完全灌注在蚁巢上!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灿金水流顺着蚁巢缝隙流淌而下,经由蚁巢地下四通八达相连接的孔隙传播到其他蚁巢之中。原本升腾肆意的银雾如同镜中花水里月,倏然消失了踪影。
奥兰纳,最高阁楼顶端占星台。森兰矗立在石栏旁,冷冷注视着漆黑夜空,目光似乎看到很远的地方。在他身侧盘旋飞舞着一团雾气般的银白色光斑。它们极为活跃,翻飞起舞,似是在兴奋,又似激动,振翅的嗡鸣声甚至r_ou_耳就能够听到。
只是它们即使再激动也没有脱离控制,如忠诚卫士般有条不紊地守护在一颗银白圆球旁边。奥兰纳方圆千里的土地没有生出蚁巢,就连震动造成的影响也微不可闻。但也只能如此了。用本源卡牌模仿出蚁王终究不完美,能吸引部分银蚁已经是极限,不能拯救世界即将毁灭的未来。
即使奥兰纳暂时成为了大陆唯一一片净土,但也逃脱不了最终的命运,覆巢之下无完卵。
森兰垂眸,苍白脸庞面无表情,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厌倦。他平生从未毁约,这次答应阿特曼的话却不能实现了。长久以来的等待带给了他什么,多少失望与消沉此刻的他已不再细数。森兰只觉得有些累,不是那些能够运转百年的机械器官,而一种浓厚的倦意。
没有意义,他守不了多久,也不想再等下去。他等的已经够久了,j.īng_明的森兰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当一切已成定局,他能做的也只是躺在阿特曼的吊床上,冷漠又漠然的等待死亡。
啧,真是太不贵族的死法。
森兰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慎重考虑过自己的死亡,他应该穿着优雅又体面的黑色礼服,胸前别着安格斯家族的胸针,脚踩龙皮靴。手中捧着一束白色鸢尾花。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躺在家族棺木里。希望棺木中垫的不是白雏菊,他不喜欢那种味道。
不用太多人哭,烦。也不用教徒念祷词,烦。陪葬品有他最喜欢的典籍和羊皮卷就行了,还有所有他的东西,无论是羊皮纸折成的小船还是罕见的魔晶珠宝,全都要跟着他陪葬。吝啬的小森兰什么都不愿意留给别人。
到后来,上星院的时候,固执的森兰罕见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慷慨善良的他决定把自己的陪葬品分出来一半,一半埋入地下,另一半留给另一个人。
哦,又穷又笨的阿特曼,连龙r_ou_都吃不起,没了他的话可怎么活呀。
那个吊床实在是有些旧,手工缝制的粗糙,材料也一半。躺上去总觉得硌得慌,森兰向来很嫌弃的。不过要是躺在上面死的话,感觉倒也是不赖。
勉强算是不赖吧,远远比不上他想象中的棺材。
森兰嘴角勾了勾,有些僵硬。他的全部几乎都已经由机械构成。除了水晶和金属,这种小虫能够轻而易举腐蚀的一切,倒是歪打正着,说不定他还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死的。
遥远处似乎传来了惊恐惧怕的尖叫,那是浮现出来的银蚁开始冷酷猎杀,森兰冷漠注视着一切,恍若无物,仿若丝毫不为所动。突然,他抬头死死盯着天空,惊骇又不可置信。明明钢铁心脏有条不紊地跳动着,他却因为那熟悉的气息恍然感觉心跳加速。他看到一点金光,划破天空,金河倾泻而下,将一切蚁巢镇压。
熟悉的卡牌,熟悉的气息,仿若旧事重现,只是持有者已经发生变换。
“啧,看你的蠢学徒。”
森兰嗤笑抱怨着,不知不觉,一直以来紧攥的手却张开,露出那琥珀色的怀表。它似乎也在发光,和夜空中的光芒j_iao相辉映,微弱的金色光芒如同细碎的yá-ng光,落在他的手心。毫无温度,却让人感到温暖,似是安抚。
“烦死了。”
森兰嘴角抿成一条线,不耐地向下撇了撇。他目光落在怀表上,终于还是撑不住,软和下来。他将怀表挂在石栏上,看着它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小崽子都是烦人j.īng_,莽撞又没脑子。没人看着,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条命可以死的。”
怀表微动,似乎是在回应。
“阿特曼,你欠我的多了。下辈子也还不清。”
森兰傲慢又居高临下地宣布道,做出了决定,神情反倒是平静下来。他跨过石栏,带着那团银光消失在了黑暗中。占星台上,只剩被留下的怀表孤零零挂在栏杆上,
“咳,咳咳。”
姜永忍不住咳嗽,眉心紧蹙。血液从指缝间流淌下来,这是他肆意使用信仰之力的后果。不过好在蚁巢被暂时压制住了,但时间不会太长。光y-in长河中神明的气息已经很浅淡了,蚁巢反倒是已经快要到达力量积聚的顶点。此消彼长,可能一两天,也可能一两个小时,银蚁就会再次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