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打住。”景染原本一开始还稍稍有些诧然,极然后快转变成笑意,低头看着怀里这个人一一罗列,又见她大有不说完不罢休的姿态,才打断她的话头,低头吧唧一口亲到她的脸颊上,道:“我知道了乖媳妇儿,你这些年都一直悄悄看着我,如何能不知道我做了些何事。”
长孙祈沐扬了扬眉,显然是少有的显露出情绪的骄傲,柔声道:“除了这些民生民策,都是你一一传信给爷爷,以他之手呈奏所做的。还有江澄运河的举国扩幅,开工纳私,发展商航;越直道的开创修建,迅速集军运资,维护北疆稳定;整改土制,修建梯田……”
“知道了知道了。”景染好笑地捏了捏长孙祈沐的脸颊,道:“以往还从未曾听过你一次话如此多,再说下去,我可快要成被供起来的千古名君,流芳百世了。”
青越数百年来,一直内斗不断,勋贵连横,国力早已大不如前。她自小便知道那个臭老头之所以还留在青越,就是惦记着这是她祖母的家国,不愿让它衰败消亡。所以她当初做这些的时候,并不是冠冕堂皇地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大义什么的,她只是简单地因着那个臭老头和祖母的缘故罢了。
“我的女人,本来就是极好的。”长孙祈沐薄唇弯弯地抿了抿,将景染闲余的左手握进了手心。
景染勾起嘴角,低头浅浅吻了她片刻,音色沙沙道:“你也是我的人。”
长孙祈沐又去勾景染的脖颈的手臂被拿捏住,景染捉着笔好整以暇道:“不过你的女人可不想当红颜祸水,现下须得好好批奏折了,你不要魅惑我才是。”
长孙祈沐忍俊不禁,收回手,自己安静地看起话本子,嘱咐道:“都听景世子的,不过你不准模仿我的字迹,就用你的字。”
景染顿了顿,看着笔尖儿下的朱红字迹,乐道:“我还偏要用你的字迹,我要偷偷做王背后的女人。”
长孙祈沐也乐了下,从话本子上挪开视线,看着景染状似无奈道:“好罢好罢,左右我们现下成婚了,是为一体,是一样的。”
景染没转头,挑挑眉,不置可否。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怀中这个人的心意,不过有些东西,诸如天下人怎样看待她,她是当真不甚在意。更何况有些麻烦,还是能免便免了。
一日时间,匆匆而过。
傍晚用膳的时候,被景染打发回德钦王府传信的云灵竟然又跑了回来,一落上桌便用蜡红色的小尖嘴去啄杯里的酒液。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景染放下筷子,亲昵地弹了弹它的额头,“调皮。”
云灵将小脑袋搁景染掌心蹭了蹭,才转头对着长孙祈沐啾啾啾啾了一番,长孙祈沐原本含笑的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景染挑挑眉,看了眼云灵又看向长孙祈沐,问道:“它说什么?”
长孙祈沐想了下,垂眼看向云灵,道:“你再说一遍。”
景染:“……”
云灵好似有些不高兴,碧绿色的眼睛转了转,又极快啾啾啾啾了一遍,这次好像说地更久。
长孙祈沐眼角抽了抽,安抚般地摸了摸它,抬头对景染意味深长道:“它说,娘有身孕了。”
景染:“??!”
“还说是姜柏奚的嘱咐,让爹和娘现下就留在德钦王府,封住消息,不要外传,所以爹和娘才派了它来传信。”
“……”景染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从乍然的讶异转换为……古怪。
长孙祈沐面色已经恢复过来,捏了捏景染的脸颊,好笑道:“回神了,毕竟娘还年轻,爹又刚解了王蛊,有身孕是正常的。”
景染也到了眼角抽了抽的一步,然后眯眼道:“前世的时候,娘最后怀了身孕么?”
长孙祈沐也眯了眯眼,敛声道:“至少前世这个时候,是没有的。之后有没有,我们也未曾看到。”
景染声音沉了下来,抿唇道:“也就是说,这一世,也许很多东西都提前了。”
“别多想。”长孙祈沐立即将景染的手攥进手心紧了紧,眯眼看向窗外西北的方向,“还有很多事情也推后了,比如前世的这个时候,末歌的身份已经大白于天下,不在姜柏奚身边了。”
景染忽然想到了什么,摸在云灵脑袋上的手掌用力了几分,同样转头看向甘丘京城的方向,道:“所以现下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
长孙祈沐没吭声,很多时候,时机都是相对而言的,但有些原本就要发生的事情,无论是趁了什么时机,总归都改变不了。
深夜的甘丘皇宫万籁俱静,因着气候迅速冷寒下来的缘故,更显萧瑟。
往常在甘丘皇宫畅行无阻的人第一次被拦在宫外,末歌抿了抿唇,直接自马背上飞身而起,跃向宫墙。
暗夜里极快有层层叠影的隐卫倾身而出,将闯宫的不速之客挡在眼前。
末歌只顿了一瞬,袖中短刃脱鞘而出,闪身而上。
半个时辰的时间,从宫墙跃进皇宫,再从皇宫一路到了长安殿殿外,挡在眼前的最后一个人——是蓝歌。
连日不下马背的往返奔波,再加上一路闯过来的内力消耗,让眼前之人看起来好似下一瞬就要倒下。蓝歌向来冷硬的面庞几不可闻地动了一下,看着末歌苍白的脸色和轻颤的手臂,面无表情地握剑往身侧退了一步。
末歌唇瓣动了动,哑声道:“多谢。”
夜色- yin -霾,杳无星辰。
姜柏奚负手站在大开的窗户前,隽直的背影清傲冷冽。
末歌站在门口看了她许久,忽然抬步,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本太子竟从不知道,你武功如此之高,连闯进长安殿来,也是易如反掌。”姜柏奚没回身,飘零在夜色中的声音有些恍惚。
末歌脚步顿了一瞬,沉默地走到她身后,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试探地伸手,自后将姜柏奚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脸颊哑声道:“站在这里做什么,脸都冻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