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轻衣算是看出来了,一个起名的人选转来转去,实则还是因着,这个孩子来在当下,福泽深厚罢了。
慧忍大师未曾推却,直接了当道:“四百年前,晏女帝开创的盛世光景,让每一个图方的子民深深铭记和荣耀,如今这个孩子来自天将破晓之前,身上又承载了未来河山,海清河晏的期望,便唤做清晏罢。”
“清晏。”姜柏奚重复了一遍,低头挑眉道:“听到没,你就叫清晏。”
怀里的小人儿刚出生便睁开了眼睛,一直抱在姜柏奚怀里不哭不闹,乖巧地很。听到她的话后,下意识眨了眨眼。
姜柏奚顿时乐了,咧嘴道:“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屋内人顿时侧目,云倾棠连忙道:“抱过来我看看。”
“你会抱孩子吗?”姜柏奚斜斜睨了她一眼,痞里痞气道:“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好好休养,早些给他喂奶。”
景逸和云倾棠无言以对。
姜柏奚走向德钦老王爷,将姜清晏扔给他,“臭老头你来抱。”
德钦老王爷果然熟稔的很,一手闲闲抱着怀里轻飘飘的小被子,一手还能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故意抖着胡子。
许是自生下来便大多被抱在姜柏奚怀里,猛然换了地方,姜清晏顿时扁了扁嘴,下意识去看姜柏奚,看到姜柏奚还站在身边时,才放下心来转回头,漆黑的眼睛看了德钦老王爷片刻,将视线定在他的胡子上。
德钦老王爷等了半天不见他来抓,顿时嫌弃道:“离那个臭丫头还差一截儿,她当年生下来时,我一抱就懂得揪我胡子玩儿。”
他虽语气嫌弃,可字里行间却处处饱含着别样的怅惘和怀念,屋内人顿时默然。
景染若再不回来,除了长孙祈沐,第一个要想坏的怕就是德钦老王爷了。
姜清晏似乎知道这个大胡子是在嫌弃他,顿时小嘴一扁,响天彻底的哭了起来。
“……”
云倾棠心疼的不行,微微起身道:“赶紧让我抱抱。”
姜柏奚挑眉,自德钦老王爷怀里接过姜清晏,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小小的人好似喜欢极了姜柏奚,还对她露出了弯弯的笑脸。姜柏奚眉头挑的更高,依言走过去将他又递给了云倾棠,自己故意转身就走。
快要掀翻屋顶的哭声立马嘹亮响起,云倾棠神色一僵,搂着他哄了几句丝毫不被接受,姜清晏只是尚且艰难地偏着小脑袋,看着姜柏奚越走越远的背影从假哭变成了真哭。
云倾棠受伤得不行,装作泪眼婆娑的悲伤道:“这真的是我生的吗?”
景逸一言难尽地看了怀里一眼,将姜清晏抱起,“我试试。”
试后的结果表明,也不是他生的。
……
屋内众人顿时脸色古怪有之,受打击有之,惊奇有之,只有姜柏奚乐的不行,重新走过去将那团哭吧精接进了怀里,低头吧唧亲了下他的小脸蛋儿,得意道:“果然跟我亲。”
云倾棠酸的不行,强烈要求又试了几次,最后气成棒槌地翻身朝墙,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默默悲伤成河,咕哝道:“不跟我亲便不准给我送来了,吃奶也由你喂。”
屋内众人顿时齐齐抽搐眼角,如此鬼畜奇异的场景怕是天下间只此一家。
“我喂便我喂。”姜柏奚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吩咐手下化来了一小碗灵芝露,抱着姜清晏有模有样地给他喂了下去。
原本就亲近她的小东西顿时跟她更亲,吃饱喝足后在她怀里咯咯笑了起来,不过到底是刚出生没多久,没一会儿便又困顿的睡了过去。
姜柏奚低头看了看,将他重新抱起放进了云倾棠身子内侧。
云倾棠翻着白眼儿道:“别给我送过来,他跟你亲。“
“别扭的死女人。”姜柏奚凉凉看了云倾棠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两人又准备互掐一番,蓝歌忽然自窗外落下,语气有些焦急道:“皇上!”
“什么事儿?”姜柏奚眼皮儿骤然跳了一下。
“祁城一战之后,九公主殿下忽然自营帐内闭而不出,连续三日,未曾有人能够探查出原因,也没有人能够见得到她。但凡有闯营帐者,包括花将军在内,都通通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出来!”
蓝歌话落,众人的心齐齐沉了下来,如此变故,除了是事关景染,还能因为什么。
德钦老王爷的胡子狠狠抖了抖,姜柏奚看了他一眼,立刻抬步往外走,脸色难看道:“那边儿……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么?”
“没有,连景世子那只灵鸟,据说也已经两个月未曾回来过了。”
“备马。”
“是!”
……
天公不作美,在赶赴祁城军营的路上,连绵的大雨片刻未曾停歇过。
原本就已经慌乱了数日的将士,此刻见到刚刚生产完的姜柏奚竟冒大雨连日赶过来,心下更是惊骇不已,纷纷难以抑制地猜测开来。
祁城是乌荔京城之外的最后一座屏障城池,本身青越和甘丘的兵马势如破竹,这一战之后已经将荔帝逼进京城的方圆之地,乌荔也仅仅所剩三十万兵马防守,倘若一鼓作气,彻底结束这场长达一年有余的战争,开创新的伟业指日可待。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生出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军心虽称不上惶惶,可总归是慌乱涣散,不是最后决战的好时机,花青墨已经下令在乌荔京城外驻扎停守,十日有余。
姜柏奚浑身- shi -透,直接自马背上飞身而起,从百万兵马的头顶飘向了中军大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凌厉的大力果真毫不留情地打了出来,饶是姜柏奚,也用尽了十成的功力才堪堪接下来,同时被打退了三尺有余。
百万兵马齐齐哗变,在瓢泼大雨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