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因着接连赶来两人,瞬时热闹起来,景染勾勾嘴角,招手将一块儿紫色的玉佩扔给了晏怀,简洁道:“见面礼!”
晏怀接住凤纹紫玉后,捧着看了看,似乎有些犹豫。
末歌也偏头看了眼那枚玉佩,轻轻抿了抿唇。
坐在高堂上的德钦老王爷往下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应允道:“那本就是你外祖母的东西,那个臭丫头也用不到,给你你便拿着!”
“好的。”晏怀这才乖乖将玉佩揣进了襟口,道谢道:“多谢大表姐。”
景染点点头,随意般看了眼姜柏奚腰间的龙纹紫玉。而姜柏奚正懒懒靠在椅背上,神色百无聊赖。
小半盏茶的时辰很快过去,吉时已到。
景淮亲自递上红绸花团,一端交给长孙祈沐,一端交给景染,微微动容地笑道:“世子,老奴为您赞礼。”
景染在人头攒动的门口缓缓扫视了一眼,果然已经不见了景珂的身影,她看着景淮温声点头道:“多谢淮伯。”
“哪里。”景淮连忙摆摆手,蓦然站直了身子,高喊道:
“吉时到!一拜天地!”
景染和长孙祈沐都攥紧了红绸,转身对着天地弯身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转回身,同时掀起衣摆,跪地扣首。
高堂上坐着的,是德钦老王爷,无回道长,景逸,和云倾棠。放着的,是凤皇后的牌位。
这几人,是她们或生,或养的高堂之亲,却独独没有那个已经病入膏肓,为父不尊的越帝。
然而没有人在意和提及他,堂上的几人都微微动容,尤其是德钦老王爷,甚至抬手按了下眼睛,骂道:“臭丫头!”
景染垂睫轻笑,两人一同起身,景淮再次道:
“两人对拜!”
景染和长孙祈沐转身,同样眉眼弯弯的对望一眼,低头拜下。
“礼成!”
随着景淮最后一声高喊,所有人绷着的一口气顿时化为了齐声欢呼,高声道喜:“恭喜九公主,恭喜景世子!”
周围成片的恭喜声连绵不绝,喜气洋洋,伴随着鞭炮的噼啪声,一片喧腾。
长孙祈沐定定看着景染,忽然凑近她,垂袖遮住了两人脑袋,轻轻抵上了她的额头。
一阵更加剧烈的欢呼雷鸣随之响起,连姜柏奚也咧弯了嘴,倒在椅背上“啧啧啧”个不停。
外面山呼海啸,只有景染知道——眼前这人在哭。
她在哭。
心下忽然酸软的厉害,景染动了动哽咽的喉咙,轻颤着抬手,紧紧将人搂进怀里,微低了头,一点一点顺着她- shi -软的睫毛,亲吻而下。
这一刻,无人出声打扰,也无人开口催促。
夏蝉冬雪,世世轮回一瞥。
“抱紧我。”外面的欢呼道喜声仍旧络绎不绝,长孙祈沐轻轻勾了勾嘴角,悄声对着景染嘱咐。
景染眨眨眼,刚依言搂紧她。下一刻两人已经猝不及防地拔地而起,眨眼间便飘到了门口。
然而一道长丝拂尘却还是后发制人的极快追上,勾住两人的腰,将人拽了回去。无回道长须眉高挑,笑得两眼放光,哈哈得意道:“两个臭丫头,还没敬酒便想溜去洞房,哪儿有那么容易哈哈哈?”
慧忍大师温和笑了下,点头附和道:“老衲也觉着是这个理,千里迢迢赶回来,可不能连九公主一杯喜酒都讨不到。”
“……”景染第一次觉着这大和尚脸上的笑容怎么这么假!
姜柏奚乐不可支地歪倒在了椅子上,笑地爬不起来道:“这下还不用本太子出手了,哈哈哈哈哈!”
景染凉嗖嗖往姜柏奚身上瞥了眼,心下好好给她记上了一笔,然而面上还是要假笑道:“诸位的喜酒自然是备好的了,罗曦,还不带路!”
“你个臭丫头这就想糊弄为师?想得美!”无回道长立马拒绝,笑嘻嘻地不罢休道:“喜酒是喜酒,你们两个可还是要敬酒的!”
方才长孙祈沐为什么要抱着她开跑,景染心知肚明,然而在座的除了殊鸾,可是无人知晓的。
这一圈儿人虽然不多,可是以这人的酒量,一一敬下来……
她的洞房花烛夜可不得泡了汤。
景染登时也拒绝,将人拉到身后,眨眼道:“你这个臭老道再为老不尊可仔细胡子,你一个人焉能喝下两个人敬的酒?我敬你便是了!”
她说着对身后吩咐了一声“拿酒来!”
堂上几人都是人精,看景染的样子和动作顿时神色微妙,德钦老王爷到底是亲爷爷,跳出来护短道:“你们两个老道和尚,平日里都是要清修之人,如何能多饮酒?我老头子看这样,也不能不敬,也不用多敬,就让这两个小的一人一杯,把我们一块儿敬了便是!”
景染掂量了一下堂上几个人精的武功,顿时放弃了趁机再跑的想法,偏头跟长孙祈沐咬耳朵道:“绵儿,怎么办?”
长孙祈沐觑着已经搬上来的好几坛极品鸳鸯醉,无奈低笑道:“打不过,便只能喝了。”
景染顿时轻哼一声,凑近她压声道:“你等着,改日我把那个臭老道的胡子都给你揪下来绕着玩儿!”
无回道长正兴致勃勃地跟德钦老王爷斗嘴,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边儿,反倒是慧忍大师没有胡子的嘴角陡然抽搐了一下,心道好险,还好方才没太得罪景染。
下一刻景染便蓦然转了头,对着慧忍大师温和地假笑了一下。
慧忍大师:“……”
酒坛被拍去封泥,长孙祈沐红袖一招,符合今日喜庆的上好红玉杯顿时被一字摆开,她指尖溢出冰蓝色的气线,将澄澈的酒液化为十数道均匀的酒线,自酒坛中勾挑而出,缓缓落入杯中。随即亲自扫袖,将酒杯送到了几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