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生了?”男子皱了一下眉,职业习惯令他立刻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女人身旁,刚一蹲下就看到女人的身下的一摊水迹——女人的羊水已经破了。
“医院离这里有多远?”男子问司机。
“开车不到一个小时。”
“那来不及了,她羊水已经破了。”
一旁的丈夫显然不懂英语,茫然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待司机翻译给他听后,那人才明白情况的严峻,与此同时,孕妇痛苦的□□声也一声高过一声。男子看看那一脸无措的小丈夫,再看看那孕妇,犹豫了一下对司机开口:“你帮我跟他说,我是医生,如果他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他妻子接生。”
司机赶快将话翻译过去,那黑人丈夫听到大喜过望,比着手势示意赶快帮帮他的妻子。
获得家属的同意,男子立刻行动起来。他回到车上取下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条毯子,扔给那丈夫:“帮我把它铺在产妇身下!”与此同时,他拿出背包中的矿泉水,立刻开始洗手——荒原之上条件有限,清洁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那边,那丈夫已经将妻子抱到了毯子上。男子将一件衣服盖在女人的下身,然后对女人说:“深呼吸。”
女人痛苦的叫喊声一声声在荒原上响起。
刚刚看到女人的时候,男子就明白这场接生不会太顺利,因为这产妇身材太瘦小了。非洲国家普遍早婚,这产妇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再加上她身材瘦弱,明显力气不足,折腾了半天,孩子的头始终无法顺利出来。
“使劲,深呼吸。”男子不断鼓励着女人,心中的焦急却渐渐上升——再这样下去,不仅孩子会窒息,就是母亲,可能也会有生命危险。这荒郊野外,什么器械都没有,去医院又来不及……男子心中焦急,额头已有汗渗出。
“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突然响起的英语让几人都是一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又一辆车子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一个东方男子从车中探出头来,刚刚说话的,应该就是他。
正在进行接生的男子没有理会这询问,立刻又低头继续忙碌起来。而那个司机则看到了这辆车上明显的“无国界医生”的标志,他顿时喜出望外。
“有个女的要生孩子了!你们快帮帮他!”司机大叫。
车中的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命令车子熄火。很快,两个穿着无国界医生T裇的男人跑下了车。
下车的两人正是韩煜钧和Roger。他们本来是要去临近的一个部族了解疫情的,车行半路看到有车停在路边,几个人蹲在地上,料想他们可能遇到了什么问题,于是就停车询问一下,没想到正好问着了。
“什么情况?”韩煜钧蹲到男子身边,用英语询问。
男子抬头看了一眼韩煜钧,立刻就明白来人是同行:“骨盆狭窄,力量不足,婴儿的头卡着出不来。”
“明白。”韩煜钧回头叫道:“Roger,胎头吸引器!”
Roger立刻从包里翻出东西,递给韩煜钧。男子见状,立刻跟韩煜钧调换了个位子,而他自己则问Roger:“有没有缩宫素?”
“哦,有!”Roger立刻从包里翻出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药剂和注- she -器。男子快速接过,相当熟悉地开针取药,然后蹲回产妇身边,将缩宫素注- she -入她的体内。
没有交流,却异常默契。
片刻之后,伴着女人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在广阔的荒原上嘹亮地响起:“哇——哇——”
“恭喜你,是一个男孩儿。”韩煜钧将简单处理好的小婴儿抱到他母亲的头边,轻声说着。
那位刚刚生产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虚弱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母亲特有的欣慰。而孩子的父亲也蹲到自己妻子身边,搂着妻子的头,一脸的激动与感恩。
这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令在场的其他人都涌起幸福的感觉。
韩煜钧笑笑,回头去看那位刚刚与自己配合的男子,他这才注意到,原来刚刚跟自己合作的这位医生也是一个亚洲人,一张帅气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浅笑。他看上去很年轻,应该不到30岁,从他刚刚的表现看,绝对也是一位医生。
“刚才谢谢你了。”韩煜钧将一瓶水递过去。
男子看了看他,淡淡一笑,接了过去:“没什么,看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也是位医生?来自哪里?”
“台湾。”
“哈,我刚才就觉得你像中国人,还真没看错。”韩煜钧立刻换回普通话,“没想到在这儿还遇到老乡了。认识一下吧,我叫韩煜钧。”
“李世希。”男子伸手过去——或许是从小到大受媒体宣传的影响,李世希对韩煜钧这所谓“同一国”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不过倒也没有太大的反感。毕竟两人都说着同一种语言,而且刚刚他们还配合着做了一场手术。
“你是自己来坦桑尼亚的,旅游?”
“嗯。”李世希注意到了对方身上的制服T裇,问道,“你们是无国界医生?”
——虽然自己很早就听过这个组织的大名,但是亲眼见到还真是第一次。
“对,我们是来这里进行医疗支援的。”韩煜钧指着他们车子驶来的方向,“我们的营地在那边,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还是不了,”李世希客套地笑笑,“我还有地方要去。”
韩煜钧理解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孩子的父亲走了过来,他拉住韩煜钧和李世希,叽里呱啦说了许多话,虽然两个人都听不懂当地的方言,但是那句荒腔走板的“thank you”,两人还是勉强分辨了出来。他们两人连着说了大概五六次“没关系”,孩子的父亲才松开手,却又转向李世希,指着自己的妻子继续比比画画。李世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一旁的出租车司机给解了惑:“他说抱歉把你的毯子弄脏了,他可以洗干净再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