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染轻笑,这人哪里是处处酿醋,明明是惯常喜欢用这样的小心思来引诱自己去哄哄她罢了。
她依言捉筷,学着那日里长孙祈沐照顾自己的模样,一口一口喂她吃饭,想着自己的动作虽不及她熟练妥帖,但那份儿相同的满足到要溢出来的柔软心思应当不差半分。
这么一想又不由感慨,芸芸三千众生,姻缘何等奇妙。她当初遭三方觊觎,却独独只有长孙祈沐一人,能带给她如此一言难明的心安和依赖。
长孙祈沐微微张嘴等了半晌,却见景染顿住筷子一动不动,不由转头低问:“在想什么?”
“唔,在想什么时候去月老庙拜拜罢。”景染随口轻笑,换掉筷子上已经凉掉的酒酿丸子,重新夹了一片青笋喂给长孙祈沐。
“月老若是灵验,这世上便也不会有那么多求不得的痴男信女了。”长孙祈沐缓慢嚼着青笋,有些倦怠般地眯了眯眼。
景染看着她略略鼓动的侧脸,伸手在上面戳了戳,笑着询问道:“那应该拜什么好?”
“拜送子观音罢。”
……
将麟琴扔回去的罗译刚返回来便听到这么一句,伸手推门的动作不由顿了一下,竖起耳朵凝神听了半天,见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才放下心道:“公主?”
“又有何事?”长孙祈沐微微不满地声音传出来。
罗译想着这声音好像是带着某种,默然回道:“……是方才帝寝殿传出旨意宣您见驾,传旨的公公见您不在流云殿,这会儿便出宫往这里来了。”
就算有清还丹和暖香丸,老皇帝也不应当醒地如此快才是,想来潘轻衣果真医术不错,不过老皇帝这道传旨又是想做什么?景染偏头看长孙祈沐。
“程岩去了帝寝殿?”长孙祈沐想了下,问道。
“是,属下方才在宫门口刚将您的话传达给程大人,程大人转头便返了回去,正好皇上转醒,便又召见了他。”
“还召见了什么人?”
“召了礼部尚书,裴小将军和殊鸾郡主三人。”
“我倒是低估了他的本事儿。”长孙祈沐听完罗译的话,有些意外地咕哝了一句。
“刚过易折,程岩是被自己的脾- xing -阻挡了仕途,否则以他的本事儿该官拜丞相才是,自然本事不小。”景染听着他们说话,插了一句,“况且,他刚毅是因着他现下的官位需要冷面无私,这样一则不受人情世故拖累,二则才能饱受皇权信任。但若需要长袖善舞,来回迂折,程岩未必不行。”
“他可是爷爷的得意门生,我自然是知道的。”长孙祈沐对着景染挑挑眉,“只是他和长青侯一样,历来只忠于皇位上坐着的人,我原本以为他会考虑上几天,没成想他动作那么快就是了。”
“考虑什么?”景染看着她细长的眉梢,笑着问。
“这要说来便话长了。”长孙祈沐想了想,含糊了一句,便想从景染怀里起身。
景染将细软的腰身牢牢扣住,道:“话长便慢慢说。”
“待我回来再告诉你好不好,这事儿还得早些定下来才是。”长孙祈沐回头亲了亲景染眉心,哄她道。
景染想了下,点头,“那我便与你一道回宫罢,左右你的流云殿无人能闯地进来。”
“也好。”长孙祈沐颔首,景染却仍旧抱着她不松手。
“乖媳妇儿,你抱我回去么?”长孙祈沐低头莞尔。
“想要抱你,奈何现下也做不到。”景染放她下地,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叹道:“看来我得早些恢复武功才是。”
两人又一道回了宫内,长孙祈沐将景染放进流云殿,便再次离开了。
罗曦进屋点了一勺熏香便退了出去,景染靠在软榻上,闻着和长孙祈沐身上同出一辙的雪莲香气,手中的话本子便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她将薄本儿放下,起身出了屋子。
“世子可有吩咐?”罗曦看她出门,询问了一句。
“没有吩咐,随便转转。”景染回了一句,便果真在院内闲转起来。
罗曦静静跟在景染身后,感慨着公主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景世子便坐不住了,两人果真如胶似漆。
“你家公主平日里,惯常喜欢做些什么?”景染随手勾了一枝梨花凑到鼻尖儿闻了闻,问道身后的罗曦。
罗曦见景染问话,思衬着她应当是想打听公主的喜好,便笑道:“世子,您别看公主平日里惯常冷冷清清的模样,其实她最是喜欢易容出宫去逛集市,尤其喜欢那些捏泥人儿,吹糖人儿的小手艺。而且公主自小聪颖异常,那些东西看过一遍之后便多能学到手,之后无闲暇时间出宫时便在殿内学得做着玩儿。”
景染有些意外,转头挑眉,“她捏的小泥人儿可有保存下来?”
“应是有的,”罗曦点头,又摇摇头,“不过公主很是在意自己做出的东西,从来都是从配料开始便不容我们插手,更别说存放了,因此奴婢也不知道都存放于哪里。”
景染兴致缺缺点了点,想着那人整日里接连不断处理密折的样子,又问:“她平时里如此空闲?”
“自然不是的,公主好像也就四五岁之前和一般皇嗣一样,承欢于皇后娘娘膝下,之后便搬到流云殿,开始整日忙碌起来,有时候一天要处理的事务,不比皇上少。”
景染沉默了一下,“她平日里在哪儿处理事务?”
“书房。”
“带我去看看。”景染将梨花枝放回去,走了两步挑眉看向罗曦,“怎么不跟上来,不方便?”
“自然不是。”罗曦连忙跟上,想着公主连最好的都可以给景世子,一个书房应当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便当先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