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被包裹砸了个趔趄,好容易稳住脚步,拿手去扒拉包裹,露出来一双晃d_àng着的小脚丫子,连忙把包裹倒个个儿,又伸手扒拉,才刨出来一张小脸。
三岁的淇奥生得珠圆玉润,胖嘟嘟一团,大眼睛黑亮清透,尚不知道怕人,露出一个极天真可喜的笑容,朱颜看得呆住了。
自己还是娃娃呢,哪里懂得抱娃娃,不过片刻,淇奥被他抱得有些难受,皱着眉头拧着身子要从朱颜怀里下来,朱颜一看他要动,生怕把这n_ai娃娃跌到地上,一双手更把人箍得紧了。
淇奥又急又难受,把两只小手从包裹里挣出来,挥舞着,抡了一个圆,“啪”,两手同时拍在朱颜脸上,两个又脆又响的巴掌,朱颜被他打懵了。
淇奥在家的时候,哪里需要自己动手,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皱个眉头撇撇嘴就是顶了天了,现在倒好,他都动上手了,这小哥哥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淇奥真是没脾气了,终于开了金口:“小哥哥,我疼。”
n_ai声n_ai气的,带着点小委屈,朱颜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两颤,小心翼翼地松了松胳膊,但就是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淇奥撇着嘴哼了两声,放弃了挣扎……
朱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娃娃,在门口把人看了又看,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看得怀里的娃娃垂着小脑袋昏然欲睡,才想记起来门口风大,赶紧把人搂着进了院子。
淇奥撇撇嘴:“小哥哥,我饿。”
朱颜就脚不点地给他去拿各式的枣糕、蜜糕,软糯香甜。
淇奥撇撇嘴:“小哥哥,我渴。”
朱颜就脚不点地给他去拿甘露、n_ai酪,清新可口。
淇奥撇撇嘴:“小哥哥,我困。”
朱颜就把人窝在怀里,轻轻晃着,哄着他睡。
天仙苑的质子,在朱厌门倒过得像个小王爷,一丝半点没受着委屈。
很快,天仙苑来了人,解药喂了朱离吃下,定好了若三r.ì后伤势好转,就把小娃娃原样送回去。
朱颜的太爷爷琅玡,少年时游历南疆,和大巫祝祺十分投契,祝祺身边有个最得力的小巫叫做祝咸的,不知何故曾被逐出南疆,去栖竹峰住下,朱厌门最称手的秘药,皆是出自栖竹峰。
二十年前那样惨烈的门派之争,若非栖竹峰襄助,朱离断不能带着朱厌门跻身“鬼骨四恶”且安然活到今天。
朱离此次重伤,其他各门都起了心思,朱二不能不防,已联系了栖竹峰,三r.ì后将朱颜送走。
启程前夜,朱颜悄悄去找祝咸,按着辈分,打小就是喊“太爷爷”的,他攀上祝咸膝头,一如小时候那般撒娇:“太爷爷,你有没有药,可以让人永远不忘记我的。”
祝咸被朱家索药已是常态,这常态里又有十成十是为了门派之争,朱颜之所谓“永不忘”大概是被祝咸想岔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点点头,给了他一颗千毒散……
朱颜拿着药兴冲冲去喂淇奥,淇奥吃惯了朱颜给的糕点,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吞了,然后撇着嘴说了一句:“小哥哥,苦……”
朱颜忙拿了荔枝蜜水给他漱口。一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喝蜜,一边嘟嘟囔囔念叨着:“淇淇,你千万要记着哥哥,等哥哥回来……”
五年后,朱厌门稳坐七十二门首座,朱离这才放心大胆将儿子接回来。
朱颜却半道跑去了天仙苑,朱颜自小由父亲管教,身手本就不差,在栖竹峰上又炼就了一身的用毒手段,十二岁的少年手脚轻便,悄无声息就寻摸到了后院。
淇奥半卧在剔红夔龙捧寿椅上,身上一件小梭盘花织的穿绒缎褂子,绣着灵仙祝寿图样,双鹤口衔灵芝,四周遍布祥云、寿石,是无限祥瑞之意。
膝上搭着一条鹅茸织成的五彩提花绒毯。身旁一个小药炉,正滚着青烟,透出C_ào药特有的清苦气息。
彼时r.ì光正盛,淇奥瘦小的身躯在厚重的衣物下显得十分单薄,脸上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唇上血色嫣然,轻闭着的眼睫投下脆弱的y-in影,整个人在r.ì头里就像随时要消散。
朱颜心里莫名的疼,才几年不见,那么个粉嘟嘟的娃娃怎么就磋磨成了这副样子。
悄然飘到淇奥身边,朱颜仍是五年前初见那般,拿眼睛仔仔细细把人瞧着,淇奥长睫轻颤了两下,似是两把刷子刷在朱颜心上。
睁眼看见朱颜,长睫不受控制地狠狠抖了两抖,朱颜期待着他扑到自己怀里喊“小哥哥”,可淇奥移开视线,只轻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朱颜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叫出来,又恐声音太高吓着淇奥,硬生生软下语气,添了无限的伤感惆怅呢喃着,“你不记得我了……”